“能让我看看你的手臂吗?”
齐辉没有拒绝,他挽起袖子,色彩各异的蛇和象、长翅膀的野兽,还有奇怪的鱼类,都轻巧地趴在他手上。
白星河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问:“样式是刺青师傅画的吗?我看这些都是《山海经》里的精怪。”
齐辉忽然盯住他的眼睛:“你不喜欢纹身。”
“你这也看得出来?”白星河被看透了心思,其实略微不快。
巫医在察言观色上像野兽一样敏锐,也许是巴蛇化人的精怪吧。
“抱歉。”齐辉道歉的口吻也冷冰冰的,仿佛不带人类的感情。
“没事,”毕竟是在游戏里,白星河倒不至于为了个n闹脾气,“窫窳、戎宣王尸,还有相柳……你在身上纹这些妖兽,也怪吓人的。”
齐辉看着他,没有回答。
外婆挑着帘子进门:“汤炖好了,我们到厨房喝点汤吧。”
“谢谢,我该回去了,”齐辉站起身,顿了一下,转而对沙发上的少女说,“下次见。”
“再见。”白星河头也不抬。
他可不怎么期待和巫医见面,最好是别再继续相亲了。
外婆看着屋内的年轻男女,眼底有几分焦虑:“不再坐会儿吗?”
“不了,”齐辉拎起墙边的黑伞,“阿婆,早些休息吧。”
他穿的还是衬衫,淡灰的颜色,领口的纽扣没有系上,侧过身时能看见他脖颈上的一截刺青,是野兽的尖角。
白星河知道这是乘黄——长得像狐狸,背上有尖角的异兽,传说乘着它能活两千岁。
“你快去送送他!”见齐辉出了门,外婆就急吼吼地拖着白星河往外推,她压低了声音说,“你怎么不懂一点人情世故呢?齐辉千里迢迢赶过来,就是为了见你一面……”
白星河心想:可他对我也不满意啊,何必再见。
但他拗不过外婆,只好去提着裙摆去追人。
齐辉听见脚步声,忽然心有所感。
月色下,少女拎着裙角向他跑来,她的面容和银镯首饰在月光里闪闪发亮。
“你等等我!齐辉!”白星河终于追上了他,气喘吁吁,“我外婆让我送你。送到哪儿?”
齐辉并不领情:“没必要。”
“不,我一定要送你,”白星河有预感,外婆正躲在某一处暗中观察,监督他的送行大业,“我想想……你要去车站吧?我送你去路口。”
白星河这样坚持,齐辉也不可置否。两人走到路口附近,等红灯时,迎面忽然走来了一行人。
“这位……小姐姐?”记者夸张地张了嘴,“又见到你啦,好巧哦。这是你男朋友吗?你们真般配。”
白星河倍感烦恼:怎么有这么直白的记者?
记者绕过他,已经把话筒拄到了齐辉面前:“这位帅哥,方便接受我们的采访吗?是这样的,我这次的主题是‘恐怖民俗’,你知道y镇有什么奇怪的风俗吗?”
“……”
齐辉皱了眉,一言不发。他的冷淡并没能驱走这几个人,反被镜头和话筒团团包围了。白星河看出来他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只好代他解围:“他们信鬼。”
“哦,这个我有点了解,他们每年定时给本地的大鬼们烧纸钱。”记者说,“你们有没有给大鬼们烧过钱呢?”
齐辉难得开了金口:“没有。”
“小姐姐你呢?男朋友不信鬼,你也不信吧。”
见齐辉看上去不介意被误解,白星河也不尴尬了:“我也不信啊。”虽然,他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人是鬼。
“我们这次是来研究‘鬼王娶妻’的,”绿灯亮了,记者见他仿佛要溜,连忙进入重点话题,“我听说十几年前,这儿有过订亲宴。”
“鬼王……或者说阎王,与y镇一户人家的女儿订下了婚事。那天晚上,老人们一入睡,就听见鬼哭狼嚎,唢呐鞭炮……他们知道,有个可怜的姑娘就要送给鬼王做新娘了。年幼的女孩子,被预订给了下一任鬼王,做他永远的祭品……”
空荡荡的y镇街头,一辆车也没有,只有红绿灯不知疲倦地闪烁。记者语气缥缈,听得严梦起了一身j-i皮疙瘩。他抬眼正想说什么,忽然对上齐辉的眼睛。
齐辉依然是面无表情,只是这种直白窥伺的眼神看得人心里发毛,像他刚才在客厅里说“你不喜欢纹身”一样。
白星河恼羞成怒:这人又看出来什么了?我的心思就这么好猜吗?变态吧!
“……别怕,”齐辉却是在安慰他,“不会有事的。”
他狡辩:“我没有害怕,我能有什么事?”
记者见状立即说:“很可怕吧,我听老人们转述时也吓到了。你们之前没听过这个故事吗?这是旧风俗,现在也许已经不存在了。结婚的前提是两情相悦,古时候盲婚哑嫁、包办婚姻,在现代是行不通的。”
齐辉轻声说:“所以鬼王的婚事只能取消了。”
绿灯又亮了。记者又有满腔话要说,没完没了似的,白星河赶紧抓着齐辉过了马路。等两人走到了路边,他才松了口气:“我送你到这里,你自己去车站吧。”
齐辉颔首:“你回去路上要小心。”
“没事儿,y镇民风淳朴,治安不要太好。”他摆手,“就这样,我走了啊。”
送走相亲对象让他颇感神清气爽,他太久没被当成女孩子,已经不习惯了。
他没有回头,所以也没有看见背后有一群鬼鬼祟祟、奇形怪状的鬼魂正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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