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哪里听进去。他们学校都要撤退到后方去，他们都不愿随着学校撤退呢。”尔安皱眉道。
“真是让我不知说什么才好。”陶夫人说到这儿，歪着头看遂心，道：“还好囡囡还小，还能留身边儿……养儿养女有什么好，到头来谁都不听你。囡囡，是吧？”
“母亲，”尔安笑着说，“您这样，我们可没法儿教孩子们了。”
“奶奶，不要生朗表哥和缤表哥气了……”遂心爬上沙发，粘着陶夫人。小脸儿一皱，有点可怜巴巴，“奶奶一生气，囡囡也不高兴。”
“哎哟，哎哟……囡囡也不高兴？”陶夫人揉着遂心小胖脸儿，听着她说话，她心都要化了。“好，奶奶不生气。”
“真？”遂心挂陶夫人身边，问道。
“真。”陶夫人说着，把遂心紧紧搂了，摇摇晃晃……
静漪看陶夫人样子，其实并不十分动怒。几十年风起云涌日子过过来，她什么阵仗没见过？只不过从前是军阀割据、内战纷乱，如今是协同一致、抵御外敌。相同是，一代又一代陶家男人们参与战事。他们浴血奋战，担惊受怕是陶家女人们……她这么想着，也能体会陶夫人这些年艰难。
还有，遂心对付祖母，只靠撒娇便事半功倍了。看得出来祖孙俩感情，确是深厚。
陶夫人转眼望了静漪，问道：“囡囡今天说想姥爷了，你是不是该带着她去趟南京？”
静漪沉默，看着小遂心。
遂心说：“妈妈很忙。她不去，我自己去也是可以。”
“你怎么能自己去？”陶夫人看了孙女，倒笑出来。
“可以。福妈妈陪着我就行。以前舅舅也让人来接我过去。”遂心坐祖母腿上，有条有理地说着。
大人们都沉默下来，听她说完，尔安望了静漪，问道：“听说程伯父近身体不适？”
无瑕端了茶杯，也瞅了静漪一眼。
静漪点头。
“难不成你还不想回去？”陶夫人皱着眉问道。
尔安也被她吓了一跳，忙道：“母亲！”
“带囡囡回去。你同他如何算账，那是你事。囡囡是他外孙女……你今日还来同我们要囡囡，你也不想想，没有他当年决定，哪里来囡囡？冲着你如今有囡囡这个女儿，你也该回去看看他。”陶夫人板起面孔说了一通，似乎她自己就痛了些。遂心她膝头坐着，这时候正攀了她脖子，无声地望着她。她看着遂心大眼睛，心里一软，拍着遂心背，哄了哄，再开口便是另一个声调：“来，囡囡跟奶奶去洗洗手，回来吃蛋糕……”
遂心很乖巧地跟着祖母走了，转身时趁着祖母不注意，悄悄对尔安和静漪她们眨了眨眼。尔安离她近，抬手照着她小屁股就拍了一下。等她们走远些，尔安才说：“老太太真离不开这孩子。”
静漪点头。
陶夫人对她，虽然如今讲话半点都不客气。她倒也知道她是要用这种方式，逼得她去南京一趟。
“大小姐……”静漪刚开口，尔安就笑了。
“跟着囡囡叫我一声大姑也好，老这么客气，我们可也难同你讲话了。”尔安说。
“大姑，我想带囡囡去南京。”静漪说。她是得去，有些事要当面和父亲谈一谈。
“随时都可以走。囡囡东西早就收拾好了。”尔安说。
“不几日就回，让夫人放心。”静漪说。
尔安点头。
无瑕一旁也笑着说：“总算你肯去。我这颗心这两日总悬着。”
“妈妈，”遂心跑着过来，扑到静漪膝上，仰着小脸儿问她：“晚上留下来吃饭好不好？奶奶说我可以邀请你留下来吃饭。”
“还不答应？”无瑕低声笑道。
“好。”静漪点头。
遂心喊着“我去告诉奶奶”就跑开了。
尔安这时候才说：“老七晚上可能回来吃饭。刚刚四海回来一趟，说如果今天事情顺利话，老七就回来陪我们吃顿饭。”
静漪愣了下。
无瑕听了一笑，道：“那我先回去，就不陪你了。晚上我得和你姐夫一起见几位朋友。都是准备过阵子回美国去，可能约了一同走也不一定。”
尔安听说，便和无瑕聊了一会儿时局。
无瑕离开时，尔安和静漪一同送她出门。
无瑕车子刚走，尔安见时候还算早，正要拉静漪外面散散步，忽听见车响，一辆军用吉普驶来，尔安就说：“老七回来了。”
静漪没想到陶骧回来这么早。
直到车子她们面前停了，陶骧从车上下来，跟尔安打招呼了，她还发愣。
陶骧跟姐姐说着话，对静漪点点头——她是有些不自样子。他跟姐姐解释着自己只能家里呆两三个钟头——尔安说着那你陪静漪花园里走走，我去厨房看一下，晚饭准备怎么样了。
尔安说着也不等陶骧和静漪，径自往大屋里去。
静漪想跟上去，又觉得太着痕迹，未免有点尴尬地看着陶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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