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搭腔,没看见那人面具里露出的一双眼睛明锐逼人。
就在她快被自己的想法哄睡着的时候,十指猝不及防地传来尖锐的疼痛,猛然睁眼,发现自己虚虚地飘在半空,而地上还有一个自己。
有人提着灯笼照着地上那个自己,她的脸扭曲地皱着,满脸冷汗,而那个铁面具就坐在地上揽着她,展臂环抱着她,给她的十指上夹板。
她不是没做鬼四处飘过,可是这样空中一个自己,地上一个自己的情况,她的确从来没遇到过,就连自己的尸首都没有。
说来也怪,当时她被人从高高的落雁阁上摔下来,其实也不是太高,旁人摔下来可能里面碎了,外面还囫囵着。可是她摔下来,人都散了,肢体关节一个个七零八落地勉强堆在一处,血淋淋的,自己想想都害怕。
地上的姜艳在疼痛,疼痛虚虚连着她,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离魂的姜二小姐又偷偷跑回来了,或者,这个铁面具是个什么阴阳相接的能人,在帮忙主持公道。
她也不清楚这个时候自己为什么越发的迷迷糊糊四处乱想,但是她止不住。
恍惚间看上那个铁面具的脸,发现他在看自己,一个怔愣,她意识到,他能看见自己!
姜艳低头去看地上的影子,发现自己并没有。
姜艳强迫自己清醒起来,她盯着铁面具的眼睛,他在不停的问话:“你只要告诉我他的琴在那儿,就可以解脱了。生死对你来说不重要不是么?
管乐弦歌他们总想守卫天机,可是你早该明白,既然出现了你这个例外,那么他们守卫的天机根本就不准,你替他们守秘密也是没有意义的。
明白么,小丫头。”
听到最后一句,姜艳猛地打了个激灵,当年在落雁阁上,那个宁公子,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宁公子就是宁采臣,我是宁采臣,她是聂小倩,我们是阴阳相隔,又至死不渝的一对。明白么,小丫头?”
她盯着他的眼睛,慢慢俯身凑到他脸前,见他依然一脸淡然地看着方才的方向,她不怕了:“喂,你看错地方了知道么?”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他没什么反应,越发胆大起来。
就算他钟晏亭来找我,我也不怕。
她冲着铁面具轻飘飘地吹了口气,轻笑着冲着铁皮栏杆一撞,发现自己穿墙破壁地出去了,喜不自禁。
她兴冲冲地往外走,脚不沾地,轻盈飘忽,其实隔了不远就看见了另一个囚室,巧了,里头是个熟人,狄小别。
她喊他,他听不见,她就看着他。然后就发现他在,变形,嗯,变瘦。
毫无征兆地,心口剧痛,她一下栽回了地上那个姜艳身上。冷汗淋漓,十指连心剧痛,而最略一抬眼就发现铁面具的下巴就在自己头顶悬着。
想到铁面具依然像方才那样抱着姜艳那样抱着自己,她心里一阵厌恶,可是没有力气。
铁面具提着骨灰坛上的红绳,跟着灯笼走了。
等她终于缓过劲来,手铐脚镣依旧沉重,可是她得动脑子了。说来惭愧,事事儿不行,毛病又多,她也不喜欢这里了,要走。
她没工夫去想刚才的离魂是怎么回事儿呢,先敲着铁皮栏杆压着嗓子喊:“喂,狄小别,看我看我。”
第33章第三十三章出狱
借着幽微的光,狄小别认出了她,有些吃惊,先叫她安静,侧耳倾听,外面还在稀里哗啦栓门,机不可失,接着来。
狄小别浑身上下继续飞速地移位变形,很快变成皱巴巴扁平的“一片”,整个过程悄没声息,只最后腕上发出几声脆响,翻手一捞,接住脱落的手铐,顺手埋在草苫底下。
她生前不曾真正的行走江湖,死后也不过睁着俩眼睛飘,匆匆小十几年一直跟着师父劳弦,说到见识,也就多看几出戏,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乍见狄小别露出这手绝活,她两只眼睛简直要瞪脱眶了。
这是传说中的缩骨功?
“一片”狄小别竖着从牢门上穿出来,一晃眼就到了她近前,矮挫挫皱巴巴地站那儿,两只黑亮的眼睛在暗处灼灼放光,上上下下看她一遍才问她:“阿姐声音变了,方才甚至没听出来。”
第一次在牢里见面时,他提过自己耳力好。
“可能是最近总进监狱火气大,嗓音不好了。”姜艳含糊一声,赶紧问正题,“你那招能教教我么?我想出去。”
狄小别面上晦暗不明,沉默片刻,陡然出手,隔着牢门柱,搭住她两只手腕往外一拉,手铐撞到牢门柱上丁啷作响。
姜艳的手是被上过夹板的,这下牵扯到,疼得她猛一哆嗦,生生咬紧牙关没出声,阴着脸瞪他。
他扫一眼两只肿胀变形的手爪,随即转到她小臂上,凝眉一顿:“变浅了?”
缩成一片的狄小别眼睛亮得像个贼。
姜艳炸着手爪切腕回夺,没夺动,抬眼一瞥,阴沉的目光沉坠如夜。
“小弟弟,虽然你原本长得很好看,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姐姐我看不上!”
突然眼前金光一闪,“啪”一声,姜艳额头被他拍了条短短窄窄的符纸。
他把姜艳的左臂拉倒她眼前,肃然问她:“为什么会变浅?你撞见了什么人?”
姜艳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那是她左小臂上一道红痕,始于腕上七寸一点浅红,袅袅蜿蜒,越上越浅,于肘下不见,仿佛缠在小臂上的一缕红烟。
还魂后第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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