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玉调做了个梦,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面,全都是那些遥远的记忆。
她梦到年幼的自己,坐在南集团大楼楼顶的阳台上,莲藕似的腿在空中晃来晃去,右脚上的鞋子便掉下去了,然后她听到楼下的尖叫和无聊的劝慰,她却抬头去看天空。那时的天空,很蓝很蓝,却蓝得很寂寞。
然后他出现了,阳光从他金色的发隙间穿而过,他的笑极温柔。像是从南瓜车里走出来的童话故事,他手里拿着一只小凉鞋,朝年幼的南玉调做了个单膝跪地的姿势,然后才笑着将她从天台栏杆上抱下来:“小公主,坐在这么高的地方,不怕摔碎了漂亮的鞋子么?”边说边温柔地给南玉调穿上手上的鞋子。
金色的发,湖蓝色的眼睛,南玉调盯着他,想起童话书里的画,忽然定定地问:“你是王子吗?”女孩稚嫩的声线,问得非常认真。
男子愣了一下,牵起女孩的手:“我更希望我是个骑士呢……”
当时的南玉调不理解这句没有说完的话,他明明是个王子为什么却更希望自己是个骑士呢?
然后梦到南家豪华的大宅,刚留学回来的南之之站在门口,那时的南之之正值花样年华,艳绝名流,锋芒初露,是小小南玉调最崇拜的人。
金发男子惊讶地问南玉调:“小公主,你就是小玉调么?”
南玉调紧紧抓着男子的手指,骄傲地点点头。然后她看到南之之上前热情地亲吻了金发男子,狂傲地大笑对南玉调道:“小鬼头!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未来姐夫哦!”
那一刻,南之之灿烂的笑容和弗兰多灿烂的发色刺痛了眼睛,而手,就这么松开了。
原来,他真的是个王子,却已经是别人的王子了。
……
其实意识还是清醒的,南玉调知道这不仅是梦境,更是一段烂在心底的记忆,她也很清楚自己在哪里,但任凭她如何挣扎,还是醒不过来。身体仿佛陷进了泥淖,绵软而无力。
冷,很冷……要冻僵了,醒过来醒过来……身体里的热量在迅速逸散,会死么……就这样死掉么……在这样陌生的地方……
虽然周围没有光线,但仍能感觉视线正慢慢变得模糊。牛仔小心地换了一只手,固定好南玉调,再挪动僵硬的身体,吃力地从靴子里抽出匕首,心一横用力刺向大腿,冰冷锋利的刀刃划破肌理声音轻而易举就淹没在了雨声里,牛仔小声地抽气,龇裂了嘴唇,眼角不由得有些湿。
雨下得比想象中久,温度比想象中低,时间比想象中长。牛仔不知道自己可以撑到什么时候,但每次被撕裂的伤口刺激着清醒过来的时候,就会将南玉调往怀里用力紧一紧,而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眼前仍是一片无尽的黑暗,疼痛的腿在抽搐,牛仔隐忍地闷哼了一声清醒过来,突然发现南玉调像个火炉似地发烫,仿佛要将生命燃尽。
“老大?”牛仔拍拍南玉调滚烫的脸颊,发音变得急促,“老大!老大,醒一醒!”
南玉调挣扎了一下,发出猫一样细微的声音,没一会,头一歪又没了声音。
“老大!老大……”口好像进了一把利剑,并不疼痛,而是整个儿空了,低温封锁了体内所有的血管。牛仔愣了好一会,急急忙忙掏出鹿,慌慌张张就往南玉调嘴里塞。但是,昏迷的人是不可能自己咀嚼的,何况是这样硬梆梆的鹿干。牛仔又掏出几只小生姜,在嘴里嚼了嚼,用手挤出姜汁,抖抖嗦嗦滴进南玉调的嘴里。
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雨小了,四处可见亮晶晶的冰片、冰条子。
“水……咳咳……水……”南玉调迷迷糊糊地嘟囔了几句,又睡下去,不省人事。
牛仔使劲伸长手,从岩壁上掰下一小块冰,捧在手心想化掉它,但手的温度实在太低了,他便将冰举到嘴边,哈着气帮助它融化。手一直不停地发抖,化掉的水到最后总是剩不了几滴,牛仔便一次又一次重复着化冰,右手逐渐失去知觉他也不曾察觉……
这场冻雨来得很突然,也结束得很突然,一天之间,放眼之处全是晶莹剔透,说来这也算是世间少有的美景。但对于有些人来说,这美景却是修罗殿。璀璨之下,生命如同这些脆弱的冰一般易碎。
牛仔解下腰带,将南玉调一并绑在腰上,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支撑着身体缓缓挪出凹洞。寒气迎面逼来,裂开的皮肤被风毫不客气地再度撕开,深可见。从腿上的伤口刚刚流出的鲜血在低温的空气里几乎立刻就凝结了,然而只要稍稍不注意,血又会从新结的血痂中冒出来,结痂、撕裂、结痂、撕裂,一次又一次,地面薄薄的冰层上留下断断续续的细细血线。
小小少年的额头渐渐汗湿,凌乱的发丝上凝结出细小的冰晶,他的嘴唇被咬出青紫的牙印。其实对于年少的牛仔来说,他并不能清楚理解自己为什么能够这样执拗地要求自己保护南玉调,并不足够强壮的手臂支撑着对于此时的他来说还是过于沉重的负担。但此时从南玉调身上散发出的惊人的不正常的热气,却像一颗火种不知不觉点燃了牛仔心中与生俱来的战火。
北巘的冬,针叶林的风,透明的谜障。
然而一个重心不稳,两个人“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细碎的冰渣飞溅开来,因为想护着南玉调和自己的头部不得不在倒下的一刻侧身将手臂垫在最下面,只听原本冻僵的手臂“卡嚓”一声脆响,瞬间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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