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那一瞬,仿佛静止了似的。
男人的钱被那些所谓的“好哥”“弟兄”瓜分了大半,幸得乔娘自己还存了好些余钱,紧巴着点,够用一辈子。
乔娘的寡妇日子过得很是舒坦,带带儿子,最大的花销也不过新订了套红木的单人床。
她喜欢熬红油,淋成辣椒面,买了r_ou_来下面吃。乔书轩是她的儿子,养了一副地道重庆嘴重庆胃。
好景不长,那新做的单人床没睡多久。
乔娘又嫁人了,这次是同男人先前的一个上海哥们,叫赵宇。
自由恋爱的。
现在时代变了,换个男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乔娘从来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男人落个那般地步,都是咎由自取。
赵宇也是家大业大,在上海算个人物,也就没人敢造次,婚礼办的格外盛大,鸣炮宴礼一个不少,宾主尽欢。
乔娘成了那远近闻名的赵太太了。但赵宇说,乔兄生前待他颇好,乔娘便还是唤乔娘,至于乔书轩,也还是照着叫乔书轩。
说起来,“乔书轩”这名儿,还是当年赵宇给取的。
乔娘也不知这是个什么道理。但无论如何,赵宇高兴便好了。
乔娘是喜欢赵宇的。
她日子仿佛突然好过了,也或者是人突然开窍了似的。乔娘置办了好些衣裳,那种顶时髦顶鲜亮的色泽款式,紧身小旗袍,坎肩,带着花边的手包,透彻晶莹的翡翠镯子,宝石打的耳坠,项链要匀称等大的透白的珍珠,戒指要金的,俗气又高贵。
她学着上海那些地道的时髦小妞儿,涂脂抹粉,穿着打扮得花枝招展,做最摩登的发式,计较明天早上吃三明治还是中式早餐,配豆浆还是牛奶。
乔娘这年才二十来岁,年青,漂亮。
她的人生再次鲜活了起来。
还是好景不长——约莫是老天爷不曾打算眷顾,又或者是她前几辈子犯的孽太大了。
没准都是。
毕竟这世上在水深火热中过活的人太多了,还轮不到她来享福。
那赵宇也不是个东西。
是了,只表面上有个人样罢了。
乔娘是赵宇的第一任妻子。
那阵子不兴纳小妾娶几房姨太太了,都说要一夫一妻。刚开始,赵宇是真待她好的,大有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的意思。
乔娘也是真心欢喜的。
然能在这摇摆不定的世道里混出个名堂来的,哪个没有几分狠厉的手腕子?赵宇对外却一直是一派斯文的书生样,那股子狠劲儿便都往家里撒去了。
乔娘第一次听赵宇发了狠地骂人,是有次谈什么事情没谈成,似乎是赔了一大笔,又掉了份儿。赵宇半夜里淋了雨浑身s-hi透地回到家,披着羊绒毯子躺在沙发上,把对方从太奶奶到玄孙女一个一个问候过去,连姑奶奶大侄子的堂舅的女婿都不放过,无外乎那几个污秽得不堪入耳的字眼,翻来覆去地骂。
彼时乔娘还晓得安慰,煮一杯咖啡塞进赵宇手里,软软糯糯地依在他旁边劝他莫气坏了身子。
再后来,那股狠劲儿又全数撒到了床上。
赵宇心里是嫌乔娘生过儿子的,觉着便松的失了很多趣味,偏生自己又没洋人的尺寸,便学着洋人换着花样把玩,蜡烛或是随手顺来什么大小物件,一进一出就容易见血。
乔娘生过儿子,她心底里是愧怍的,又生出几分自卑来,那时爱赵宇又胜过爱一切,而那般对待随不大舒畅,偶然也能得了些许趣味来,便悉数由了他。
直到有次着实受不了了,哭着推搡几下。
哪知道后面才算是噩梦。
赵宇见她不从,心里生出许多芥蒂来,而后便是打打骂骂每个停歇,乔娘愈是湖痛,便也打得愈狠。
再后来,都不用见着床了,赵宇一进门,手上便能捡个拖鞋啊什么的,往乔娘身上招呼过去。
他拿贝雷帽扇过她巴掌,那帽子是乔娘生辰时候,赵宇亲手挑了送她的。
赵宇发狠打人的时候,家里的下人都躲得远远的,只有乔书轩站在那儿,看过了全程。
每一次都看了。
赵宇特许的。
赵宇叫乔书轩站在那儿看着,然后教他如何对待女人,用什么手段,多大力道。
乔书轩是没打过乔娘的,但乔娘很慌。
他的儿子,不能被教成那种渣滓样。
“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乔娘颤了一下,往后退了几步,向乔书轩摆了摆手,“萱萱,过来妈这儿。”
“你儿子已经死了,乔阿姨,”陈知南只看一眼乔书轩,胃里就翻腾起来,“他……啧。”
的确是令人作呕。
“明明自己都是个死人了,又背上几条人命,”李重棺的神色在冷光的映衬下,显得愈发透寒入骨,“刘兴国,甚至你儿子,都被你害死了。”
“我没什么耐心,你自己将来龙去脉讲个大概,虽然不讲也行。”李重棺道,“依天地之法,赐你个魂飞魄散罢。”
乔娘一下慌了:“你,你要干什么……你”
“陈知——”李重棺回头,本想叫陈知南作个术法,却见李笑笑上前,双手狠狠地掐住了陈知南的脖子,“南!”
陈知南整个脸涨的通红,想说话,却连呼吸都困难,一个字也憋不出口,用了力想掰开李笑笑,这姑娘却箍得太紧,叫他根本无法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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