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校尉松了口气，连忙道谢。指挥牙兵收拾了屋子，兴冲冲地领赏去了。
吴岫云虽是疲累，可再也睡不着了，她推开窗，独自赏月。不只是因为刺客的事让她受了惊吓，更重要的是她杀了人。
上一次杀人是在什么时候？好像还是为了救菱儿，下手弄死了那几个逞凶施暴的山贼，其余的山贼虽然也帮着抢掠，但并未动手杀人，身上未有血腥，且答应悔过，所以她只是施以惩戒便放走了他们。
杀人，无论是何种理由都不能让人觉得好过些，吴岫云看看自己的右手。
不知菱儿现在怎么样了，朝廷对李伯伯用兵，存孝是先锋官，必然要随军出征的，那他们的婚事可能要延后。念及此，吴岫云觉得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得到了李翰臣的令牌，动用李家的探子，寻找旭轮的事情应该会稍微顺利一点。不过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实在是不能松懈，刺客能有第一波必然会有第二波，不小心提防不行。
这天晚上，吴岫云彻夜未眠，得想法子防范这些刺客。反正幽禁在此闲来无事，有刺客来调剂调剂生活倒是也很不错，不至于百无聊赖。
月下，院中的大树上，吴菱痴望着站在窗前沉思的吴岫云，也是彻夜不眠。
第十二章——无人私语
吴岫云已经连续几天食不甘味，晚上也几乎不怎么休息，一直小心翼翼地往房间里偷运一些木头绳索石头之类的材料。
吴菱知道她是在屋子里布置机关，但看她憔悴地愈发消瘦的脸时，忍不住心疼。原本跟赫连青霜商议好了，要暗中保护她，可是就这样看着她一天天消瘦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已经快把吴菱逼疯了。
“吃也不好好吃，睡也不好好睡，那么怕死啊！”她当然知道吴岫云不是怕死，可是若不抱怨几句，她实在很难平复自己想见她的冲动。
吴岫云吃了几口饭又停箸不食，吩咐撤掉，又独自去院里找材料做机关。仆人们也很奇怪，李老爷的饭量向来很好，这几日竟然都食不甘味，转念一想也对，毕竟刚刚遭逢刺客，心情惴惴也是难免的。
晚上，卸去了伪装的吴岫云照常设置机关到很晚，连日的劳累让她终于撑不住伏案小睡。
吴菱偷偷跑到窗边见吴岫云伏案而睡，略一迟疑，从暗囊里掏出一小段熏香，屏住呼吸点燃，小心翼翼地顺着窗缝扔了进去，略等了片刻才蹑手蹑脚地推开窗跳了进去。
虽然思念的人就在眼前，但吴菱并没有立刻走过去。她四下张望了一下，确定吴岫云的机关还没装好，这才放心地走到她身边的凳子坐下，也伏在桌子上细细看她的睡容。
烛火昏暗摇曳，吴菱伸出手爱溺地轻抚着吴岫云左脸那道从脸颊直挂到下颚的伤疤，喃喃说道：“明明武艺那么差劲还爱强出头。”这道伤疤是为了救吴菱而留下的，赫连青霜总是以此嘲笑吴岫云学艺不精，但每次看到这伤痕都让吴菱的心一阵柔软，仿佛是个标记——刻在吴岫云身上的，属于吴菱独有的标志。
“菱儿好挂念您，您也有想过菱儿么？”
“瘦了好多，为什么不好好吃饭？晚上也不好好休息。”吴菱凑近她，额头抵着额头，吴岫云的呼吸清浅地扑打在她脸上，暖暖的，痒痒的，“害怕有刺客么？菱儿定会保护您的，所以安心睡吧。”
犹豫了一下，吴菱还是忍不住吻了她的嘴唇，只是蜻蜓点水似的亲吻，那柔软的触觉已经让吴菱觉得全身瘫软几乎提不起劲来。
“永远都陪着菱儿，可好？菱儿一定不会离开您身边的。”
有人轻轻敲了一下窗格，吴菱猛地站了起来。
“菱儿，你没有好好遵守约定哦。”赫连青霜姿态优雅地从窗口跳了进来，瞥了一眼伏案而睡的吴岫云。
“她正睡着，我点了黑甜香。根本不用担心。”吴菱冷冷地说，全没了刚才的温柔旖旎，“你查到刺客是谁派来的了？”。
赫连青霜早就习惯了吴菱这种态度，虽然心里还是有点别扭，还是正正经经地告诉她：“查到了，宣武节度使朱全忠。”
吴菱眼中那冷厉的光芒又闪了出来，越来越亮。
赫连青霜连忙解释：“菱儿，他是想杀李翰臣。没想到宝贝岫云已经偷梁换柱了。”
吴菱轻蹙了一下眉头。
“岫云这几天过得怎么样？”赫连青霜走到她身边，抚摸着她长长的发丝，“瘦了好多。又虐待自己了吧，这小傻瓜。”
“把手拿开。”
“醋劲儿这么大啊。”赫连青霜苦笑，眼珠一转就道，“岫云小的时候可是经常在我怀里撒娇的哦。”
“哼，”吴菱不屑地撇撇嘴，“你说反了吧，是你总腻在她怀里撒娇。”
“那又怎么样，”脸涨的通红还要逞强嘴硬，“你小的时候腻得比我勤快多了。”是啊，自从那年吴岫云把这小妮子带回南谷，赫连青霜就几乎没有机会腻着吴岫云了。
“我比她小，腻着是应该的。你比她还大好几岁呢。”
“也就大了三岁罢了。”赫连青霜气鼓鼓地说。“岫云还比你大七岁呢。”
吴菱懒得与她争辩，走到外面回身带好门窗，往后院走去。
“你要去哪儿啊？”赫连青霜压低了声音问。
“不用你管。”
“菱儿，你若总是不改改你的脾气，我可就不帮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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