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桢并不知道,自他走后,朱府闹了好大一场风波。
席上就除了八郎全无心事,以及雷昊事不关己之外,琦琛、信王并江桢三人都食不知味。待送了客之后,琦琛便冷下脸来,叫着让人送信王回府。
信王再年轻,毕竟尊贵惯了,又一向与七姐儿要好,乍这么对他,他自然受不了,连声道:“七姐姐你这是要做甚么?”
琦琛跳起来,冷笑道:“不敢当,我怎么敢做你姐姐?”
信王脸也一沉,“你这话甚么意思?”
一旁八郎有些受惊,瞪大眼睛瞧着二人。琦琛看一眼八郎,道:“睇睇,带八郎去二哥那边。”八郎嘟着嘴,十分不乐意,但他怎么敢不听七姐姐的话?只得乖乖随了睇睇出去。
信王自有跟随他寸步不离的小太监与女,此时也都屏退下去。琦琛往客厅之后的书房去了,信王也紧紧跟上,不依不饶。
“你倒说说,今儿你又怎么着了?”
“这话问的蹊跷!今儿发作了人的又不是我!”
信王跺脚:“你!你真是存心要同我怄气不成?”
琦琛停下来,一手搭在书房门框上,半拧了身子,眼风一扫,“我怎么敢?你是信王殿下,我朝的皇太弟,未来的皇帝,我为甚么好好儿的要同你怄气呢?”
信王一口气憋住,许久方才颤抖着说道:“好,好!你真是恼了我今儿发作了那个姓江的混账东西!”
琦琛哼了一声,迈步进了书房,一阵乱扫,将桌上书籍笔墨纸砚撒了一地。
“你发作谁我管不着,你一天爱打爱杀的,想做甚么都行,就是不要来管我!”琦琛真是怒了,着手边不知道甚么东西,一扬手便丢了过来。
信王猝不及防,被打了个正着,原来是一本书,脸上顿时起了一道红印子。他“哎哟”一声,捂着脸,半弯了腰。
琦琛见真打着他,也吓了一跳,想要过来瞧瞧他,又不肯轻易原谅他。“你打量着我不知道,以前你是怎么把殷家哥哥给弄走的?你——你……你年纪不大,心肠却狠,也不管我心里怎么想的,就只凭你自己高兴……你明知道……你明知道……”声音渐渐低沉下去,竟是细细的啜泣着。
过了半响,信王方低低的道:“齐大非偶,也不用我来告诉你……天家的儿女,向来不能由着自己的子……”
正月初九,高阳一早便告辞了,返回房山营地。江桢亲送他出了城。
因为假日漫长,反而更觉无聊的两位年轻军官,在长亭外迅速的分别,各奔东西。江桢自回他的宅院,一路都在烦恼:到底何时要去唐家呢?请媒人去唐家交换庚帖,这倒不是问题,问题在于,到底是要求唐家女儿为妻,还是为妾呢?
左思右想,反而更添郁闷。若说为妻,他自己心里很是明白,那是万万不可的;但若只是求纳妾……唐大人必定甚为恼怒。
不由得恼恨起来:为甚么……他,或说她要将这么个麻烦要死的美人儿送来呢?为宝芝换了良家身份,似乎并不是甚么好主意。
隐隐又觉不安:如此这般,是否是想将这等把柄永远捏在手里,好教人俯首贴耳?心里顿时生出厌恶来。如此一想,便打定主意,若能不理会此事,便好当做从无此烦恼就是。一面又想到,当日殷先生也曾闪烁提及,说万万不可太信了四公子……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东安门外起了灯市,十分热闹。江风老早就撺掇着,要晚上去逛灯市。江桢便留了安平与几位年长管家看家,带江风与小厮们出门玩耍。
满目尽是玲珑烛灯,各色材质均有,除了木框架蒙丝绢等普通灯笼之外,还有剔透玻璃灯,机巧走马灯,更甚一点的,还有水晶灯与云母灯等。走到皇城左近,更见皇城内外灯火通明,璀璨耀眼。
这一天不论男女老幼,皆盛装上街,不分尊卑男女,也是难得的可以公然与情人见面的聚会时刻。
江桢要到宝芝俏生生的站在他面前,方才恍然,为何江风今日好话说尽使尽百宝,非要出来不可。
他冷冷的瞥了一眼江风,才道:“多日不见,唐小姐一向可好?”
只难为得宝芝眼泪成行。
她清减了许多,脸颊也尖削下来,瘦出尖尖下颌。眼睛愈发的显大,秋水临波,含羞带怯,吴带当风,我见犹怜。
不是不心疼的,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心软便可以解决的。
绿珠近日不见,越发没有规矩,代主子委屈,“爷,您怎么如此对待小姐?”
江桢蹙眉,还未发话,宝芝便喝道:“绿珠,下去!”绿珠只恨恨得跺脚,全没有一丝做下人的自觉。
“江大人,小婢无礼,请大人莫要见怪。”宝芝嘴唇微微颤抖,泪盈于睫。
江桢硬起心肠,道:“不妨事。唐小姐是与家人一同出来的吗?”
宝芝轻轻摇头,“奴病了多日,想着灯市热闹,出来散散心,也是好的。”
江桢放低声音,道:“怎的又病了?你身子也太不好,素日也要多想着休养。”
“有劳大人挂心。”宝芝一昧温柔,江桢也实在没法横眉冷对,硬生生装作不认识。
“……你可是恼了我没去接你?”
“奴在唐家过的很好。爷有重要事情要做,奴怎么会阻着爷呢。”
江桢想了又想,终于还是伸出手去,握住她脸庞,“我也……也不是不记挂你,只是……”他苦笑:若真是朱家想对他有所企图,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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