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管家早已去让人备下酒席招待李元,而卢雨蝉则和千秋一道在前厅会客。李元挑拣了一些在西南的段子说给大家听,他是个说故事的好手,说道趣处大家一道笑一笑,说道悲处,卢雨蝉不免叹道:“叔叔在西南这些年也过得不容易啊,闻说西南气候干燥,又少吃食,当日他被贬谪出京,爹没来得及送他一程,想不到如今他回来了,爹早已去了。”
李元道:“小姐节哀,日后老爷定当一尽大老爷之责。”
华灯初上,几人入了酒席,李元一再推脱,徐娘道:“既然都是一家人,就不要客气了。”李元表示了一番惶恐才坐,不过偌大一桌子也不过就是千秋母女落座,也没有个陪酒的,李元心思玲珑,便不提饮酒,只说了以茶代酒,随便喝喝就行。
翌日,千秋母女便同卢管家一道上了威仪大将军府,这座府邸是英帝新赐的,坐落在城东,周围都是三品以上大员。
李元带着一干大小仆众,亲自在门口相接,卢雨蝉稍稍有些忐忑,经不住双手颤抖,千秋握着卢雨蝉的手轻声道:“娘,慢些走。”
卢雨蝉听着清脆的童音,目光慈祥地看了一眼女儿,一步一步踏上了石阶。门前两座石狮子面目威武,高墙红瓦映着苍翠的花草树木,曾几何时,她也出自这样的高关门第,又是如何屈辱地跪在雪地里,不过为女儿保留一个嫡女的名分。
这本是理所当然的,却因为那个女人,转瞬间她的生活天翻地覆。
她也曾爱过那个男人,见他欢喜地挑开她的帕子,温柔地拥她入怀,诉说白头致辞,只是三年时光不过是浮光泡影,因为那个女人的出现,太后懿旨忽下,因为娘家没有了靠山,那个男人残忍得任她跪在冰冷的雪地里,不屑见她最后一眼,不过一纸休书。
卢雨蝉更加用力地握着千秋柔软的小手,喃喃道:“平安,若是你外公在世,我们母女就不会落到今天的境地。”
千秋虽同意卢雨蝉的话,可也觉得卢雨蝉自身过于软弱。没有娘家支持自然是一个因素,再者还是卢雨蝉自身吧,想到当日在晋国公府遇见的明媚飞扬的明慧公主,卢雨蝉若是正面对上她,想来连骨灰渣子也不剩了。
威仪大将军府很大,不过卢缜也是刚刚搬进来没多久,似乎没有怎么装点,看上去颇为肃静。
千秋第一次见卢缜,本以为作为大将军嘛,应该是一个虎背熊腰的黑壮男人,却不想这人皮肤虽然干黄,穿着一身祥云绣样的深色常服,发丝如墨,用一白玉簪子固定了,下巴上有一层淡青色的影,面色温和恬然,目光幽深,乃是一名儒将。
千秋再想前次卢管家说道这人参加过科举,原来是因为春台案弃笔从戎了。
千秋随卢雨蝉恭恭敬敬地给卢缜磕了一个头,这人年纪撑死了四十,在现代来说还算是年轻的,可在这个时代已经是爷爷辈了。
卢缜目光目光中有泪光闪动,卢雨蝉早已泪流满面。
卢缜了千秋的头,哽咽道:“不想雨蝉你的女儿都已经那么大了,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在襁褓中的小孩儿,我一去西南十年,再回来早已物是人非。”
李元道:“老爷,小姐,今日是欢喜的日子。”
千秋也禁不住被卢缜这一句话勾得红了眼睛,卢缜一把将她抱起,面目舒展开,俨然与卢雨蝉有三四分相似,道:“说得对,今日是我们叔侄孙三人重聚之日,理当欢喜。”
千秋乍被人抱起很不适应,她虽然披着四岁女童的外表,可心理早就是一个成年女子,微微挣扎。卢缜不禁有下巴磨了磨千秋的脸,道:“让叔爷抱一会儿也不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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