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理,面对一些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伤口罢了,而且是鲜血已经流尽,没多少温度的伤口。他没有道理、也不应该感到不适,更不该胃里一阵绞痛难忍,牵着肺腑跟着抽抽。
他自己说服自己,大不了就当手里的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或者干脆当他不是人,是鸡鸭牛羊。
可酒池中的画面也好,放在不远处,存在感极强的含章也好,总让他的自我催眠一次次失败。
乐正白暗骂了一声,突然揪出系统质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捣鬼,再这样别怪我不客气!
系统只觉得莫名其妙,反问它:你又发什么疯?我干嘛了?
乐正白看它不承认,继续道:装傻?我给沈道长修身子呢你捣什么乱,到时候弄出岔子了,你……
说到这儿,他猛地止住话头,系统也反应过来,没好气地反驳:我中病毒了才会在这时候给你捣乱啊!别乱发脾气,我还得守着目标的魂魄呢。
说完系统就跑了,不躲在他脑袋里,也不化形成乌鸦,融入含章上的黑雾里。
乐正白的脸色顿时更加阴沉,心情出奇地烦躁。
系统的确没可能这么幼稚,这么说……
是他自己脑子抽风,不停地在脑子里回放沈道长‘临死’时看他的眼神?
眼神一飘,乐正白抬眼看去,又瞧见沈道长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的‘遗容’。
这样的一幕,恰好和水面上正呈现的景象交相呼应,没有最晦气,只有更晦气。
干!
正在修复心脏的指尖又是一抖,险些出岔子,乐正白直接被自己的反常给气炸了,把圣莲肉往地上一摔,去他大爷的修肉身活死人!
圣莲肉在地上滚了几圈,眼看着就要掉进酒池里,又被乐正白一把抓了回来。
心脏后怕地在胸膛里突突直跳,他的心情依然烦躁不堪,怒气却硬生生被磨得去了七分——认命了。
乐正白重新拿起圣莲肉,一边脸色黑沉沉地放杀气,一边牟足了耐心和精神给人修补伤口。
弄着弄着,就忽然想到,幸好沈御岚的魂魄不是人形的,也不会说话。
刚静下心没多久,远处又传来脚步声,是陆虞折回来了,手里拿着多余的圣莲肉。
陆虞似乎本不打算靠近,见乐正白不介意才走了过去,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看着人欲言又止,又露出了那个‘我懂你,节哀顺变’的表情。
把圣莲肉交给他后,还半蹲下身,老父亲似的拍了拍乐正白的肩膀,叹气。
乐正白被他叹得眼角直抽抽,挑眉瞅人,满脸都是‘我跟你不熟,你套什么近乎’的神色。
然而他的排斥抗拒并未被接收到,陆虞很是慈祥地说道,“看到你,我就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哎……难受就哭出来吧,这时候的眼泪往肚里咽,只会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烧坏。”
“……”肺腑是有点抽疼、像是轻微的痉挛,但他拒绝接受陆虞的‘眼泪灼烧论’,乐正白本就烦得很,顿时觉得有点演不下去了,躲开他的手,“我没难受。”
然后就被陆虞理解成了逞强傲娇,没听到他的否认似的,继续自说自话起来,“容霜是爆体而亡的,死的时候没有全尸,我花了三天才将他的每一块都捡回来,用了一年时间才把他拼成现在的样子。”
乐正白觉得心里沉沉的,有点闷,不知这时候该说什么好。
陆虞继续道,“当时我一看见那些尸块就会失控、发抖,你做得已经很好了,起码比我冷静多了。他的魂魄也碎得不成样子,比肉身还难修补,但看起来起码没有那么可怕,霜绝里的残魂,是他缺少的最后一缕。”
乐正白难得良心发现了,坦白道,“抱歉,其实我骗了你。”
陆虞扯了下嘴角,似乎想笑一下,但许久未与人打交道,面部神经很是僵硬,笑得十分难看,“骗我什么?”
如果霜绝是假的、骗他的,他定会要了眼前这人的性命。
乐正白低头看着手心的圣莲肉,“沈道长其实不是我的道侣,我和他的关系其实很糟糕。”
陆虞示意他继续说。
“我不但骗了奉天魔尊你,还骗了沈道长,他太傻了,我一看他犯傻,就忍不住继续骗他、欺负他,可他竟然没有讨厌我。”
陆虞和容霜之间的故事,沈御岚曾清晰地梦到过,转述的时候却略过了许多细节,只讲了重点。
于是乎,乐正白本想说点真话,却误打误撞地又戳到了陆虞的心坎里,让这个上了年纪的魔尊更加深信他与自己是同类人了。
陆虞再次叹气道,“霜儿也是个很傻的人,我理解你的心情。”
乐正白:……
误会越来越深,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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