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人间的生灵都是这么油嘴滑舌的么?”
无语片刻,女子突然笑了,一笑间又见银芒闪过,光芒散后,女相已变作男身,仍是银发白袍,欺霜赛雪,眉目间却满是冽冽英气。
“我界生灵不分阴阳,男身女相,都是幻身罢了。”
银龙化作的男子摆了摆手,长眉微扬,面色倨傲——如若说僧人的冷是漠然清淡,没什么人气,那这神物的冷就是高高在上,目下无尘——它是天生地养,与天地同寿的神物,确实有此等看不起人的资格。
“什么龙啊龙的,我有名字的,”这只神物虽满脸写着“不想跟你们凡人说话”,口中却清清脆脆,自报家门道,“我叫孟怜,‘不如怜取眼前人’的‘怜’。”
“这位神君可是曾经见过凡人?”
昙山启口,难得说了句废话——连人间诗句都能讲出一句来,要说这条龙没见过人,那自是不能的。
“…………”
有名有姓的真龙不知何故,垂眸静了片刻,方才重新开口,不答僧人问话,只对边涌澜道:“你也不用怕我,你凡人的神魂中有一缕此间天地真灵,我不会伤你。”
说完一句,才看向昙山,凝目打量道:“至于你,我看你倒是有点面熟。”
“贫僧习有一门封印之术……”
“不是那个缘故,”孟怜摇头,“你与曾封印此界的法术确有渊源……可是当年那位金仙的后人?”
“…………”
“罢了,当年封印成时,我只略有神智,过了百万年,记错了也是有的。”
“曾封印此界?”怕也只有昙山这等性情清冷之人,才会不去追究自己是否真有神仙血脉,却准准抓住了那个“曾”字,“现下可真封印已破,两界相隔?”
“未必如此,”孟怜如实道,“我是天生神物,却百万年未应天劫,如今只隐有所感,恐怕天劫将至,想来此间封印已破,至于是不是真与人间相隔,我也不清楚。”
“没应过天劫好啊,”挽江侯自打离了人间,就变得分外不会说人话,“看在从未遭过雷劈的份上,你也不必太过记恨有封印镇了此界百万年。”
“你可是怕我伤他么?”真龙斜目看了僧人一眼,一语便道破边涌澜的心思,“此界封印成时,虽已有一团天地真灵初生,却也山河荒芜,并没有如今这般充沛的灵气,”他遥遥一指远处一座直入天穹的高峰,“那峰顶有一方灵池,此间灵气,便自那池中生出,源源不绝,滋养了此间山河百万年。”
“那方灵池……”
“便是当年那位封印此界的金仙所赐,”真龙见挽江侯一点就透,也愿多给他一分好脸色,颔首释道,“封印一界天地,哪怕天道责罚,尚不会让一位真仙身死道消,但他既把金身灵力都留给了此界,本座料想他是难逃寂灭破散的下场,又如何还会记恨他。”
“…………”
边涌澜一时无语,脑中不免遥想百万年前,到底是什么样的神仙才拥有封印一界之能,又感慨于连真仙也逃不过寂灭死劫,顺便琢磨这神仙死都死了,自家这位大师到底还是不是神仙后人,一个脑子根本不够他用的。
“既已知晓本座名讳,你们凡人也该有点礼数,姓什么叫什么……”真龙本欲让他们报上名来,话说到一半,却又转言道,“你们既自人间来,可曾见过一位……算了,听说你们人间有千万生灵,你们想必是没见过他。”
“…………”
挽江侯闻言抬眸看了孟怜一眼,心说好巧不巧,你问的那人我们恐怕还真见过。
只是看这条真龙的神色,想必与那位姓孟的年轻公子有旧,故人那般下场,便连不好好说话的挽江侯,都不愿直言相告,给人……给龙添堵。
“你们得以身入我界,想是各有机缘,”真龙抬手一招,便有云雾成片,“可你们终究不是此间生灵,本座便带你们去那方灵池处看看,或能找到什么回去的法子。”
骑龙而行是想都不要去想,孟怜肯带他们腾云驾雾而行,已算给足了凡人脸面,待终落到灵池畔,挽江侯已与这条龙聊得熟稔。
依真龙所言,百万年间,此间封印曾不止一次松动过。每当两界生出罅隙,总不免有凡人得入此间,但罅隙闭合时,此方天地自然会将人吐出去——孟怜用的就是一个“吐”字,好像凡人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入不了此方天地的口中,咂摸一下味道,就赶紧吐了了事。
“可是……”
边涌澜想道,可是也曾有凡人,据说在这里流连了千年之久,不老不死,但又转念一想,那人实在不便向真龙提起,便又止口不言。
“如何?你可能感受出这池中灵力与你有什么关联?”
孟怜见昙山弯身掬起一捧灵力化成的池水,不由出言相问。
“并无。”
僧人摇头,眉头轻蹙,也不知在想什么。
“发愁无用,”真龙当年匆匆一瞥,虽是已然记不清那位金仙的形貌,却也当真是看昙山有些眼熟,便也愿意宽慰他一句,“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回去了,本座自有地方安置你们,不必担心在此间缺食少穿。”
许是魂魄中藏有一缕天地真灵之故,挽江侯自打入了此界便觉神清气爽,倒真没想过吃什么喝什么,现下听孟怜如此说道,不由有些好奇:“安置在哪儿?此处还有什么神仙洞府不成?”
“…………”孟怜一脸“你想得还挺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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