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林员思考了一些时间,而陈保镖也很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护林员最后说:“我想辞职,离开现在的工作,然后去给因为作家而自杀的人上柱香,以及看看他们的家人。”
陈保镖对他的经历做过一番调查,大概猜测到作家和他之间达成了协议,甚至还写成了报告交给老板过目,算得上对护林员研究得很深,却没想到护林员的遗愿是这个。
陈保镖问:“你后悔了?”
“没后悔,”护林员又马上把话咽回去,“不对,说完全没有后悔是不可能的。”
当时作家就那样哀求着他。不需要他去做任何事情,只求他袖手旁观,允许他得到解脱。
但对护林员而言,那时的行为与杀人无异。
可是作家的痛苦是那么的真实,他无法用lún_lǐ道德去要求他,用空泛的话语去安抚他,“你不应该放弃,明天会更好”。
即使是现在,他大概也做不到。
护林员说:“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在那个时间,我大概也只能做出这个选择。我后悔的是自己不够坚强,无法支撑起当时的作家,按你的话来说,就是没有给他足以活下去的回忆。还有各种各样的事情,比如没有带他去换个医生之类的,各种马后炮的事情。尽管这些尝试很可能只是安抚了我自己的良心而已……”
不过,接受这种苛责,总比为了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而放弃更多的人要好。
这是王泽带给他的事物。
得到救赎的回忆。
“但我放不下其余因为这件事而受到波及的人,”护林员看了一眼昏迷中的王泽,“在认识王泽之前,我有遇见过某些想为了作家而自杀的人,但他们都没有成功,他们也不是真的为了作家而萌生死意,所以我也没什么强烈的触动。但王泽告诉我,跟他有同样经历的人还有十一个,而这些人里面大部分都选择了自杀,真正地,为了作家自杀了。”
这十二个人当中,除了王泽大概有人还在痛苦中挣扎,一步又一步地走向崩溃,甚至放弃。
他们的故事曾经被作家写成,鼓舞了更多的人,也就是说他们的人生能给他人带来感动,但他们却觉得自己的生命没有价值。
就如同作家认为自己已经没有价值一般。
人又怎么可能没有价值呢。
护林员说:“作家的死给这些人带来了痛苦,而这些人的死又会给更多人带来痛苦。而这一切的导火线是我。”
陈保镖缓缓地说:“那些人自寻死路,又关你什么事呢。自杀的人都只不过是被达尔文理论淘汰了,完全可以归集为人类基因的又一次优化。”
“请不要这样说,”护林员说,“这种说法太令人难过了。我不认为他们是哪种层面上的失败者,也不希望别人会这样认为。”
陈保镖说:“毕竟人终有一死,早死迟死其实没差?”
护林员说:“不是,我也说不清,我不是说他们不应该自杀,也不是说如果没有人在意,他们死了也没所谓……我没资格去批判这么深刻的问题,或者给这件事下个定论。我只是希望能去亲眼看看,看一看自己的选择改变了什么,如果可能的话,或者可以将那些还在大海里挣扎的人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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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依靠自己站起来,而站不起来的人很多时候只是需要一个“不是独自挣扎”的信念。即使不能拉所有人起来,能让他们得到一个喘息的机会也好。
就算做不到什么也没关系,能去确认也好。
护林员被王泽拉起来了,尽管王泽自己还淹没在悲伤的大海当中,但是他给了他一定程度的救赎,让他重新感受人类的温柔,让他意识到人和人之间的联系是无法避免的。
他有许多做不到的事情,他自己也不是一个心灵坚强的人,但即使是这样的自己也获救了,也有机会去救另一个人。也许下一个被他救起的人最后还是会选择跟作家一样的道路,但这一切不会是毫无意义的。人类只要存在过,就会对其他人带来影响,这就是意义,这就是人类社会的联系。
如果什么都不做,一直躲藏在森林里,不会遭遇更多坏的事情,但也不会再有好的事情了。
护林员觉得,这会是他击退自己内心的大海的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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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保镖说:“……你真圣母。”
他又语速飞快地补充道:“还是说圣父?反正真够伪善的。”
护林员马上意识到陈保镖动摇了。
陈保镖和护林员拉开了身体上的距离,他站起身,从口袋里寻找剩余的糖果,将目光从护林员身上移开:“我还以为你是个明哲保身的人,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颗慈善事业的心。”
他说:“你做不到的,自杀的人十有八九都有抑郁症,这不是你这种非专业的人可以插手的。他们自杀的理由除了现时的打击,更多是无法解决的问题,家庭之类的,想去救这些人,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不想死的人不需要你去插手,想死的人让他们去死就可以了。”
护林员尝试再次对上他的目光:“或许我做不到,但可以找到能做到的人。我也只是为了自我满足才做出这个决定,不会因为别人的想法而改变……大概不会吧。”
陈保镖有些夸张地笑了:“不可能,毕竟你马上就要死在这里了。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的人,有什么底气说要去做圣母?”
护林员认真地说:“我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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