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汤药下肚, 魏王手中的瓷碗“呯”一声砸落在地,他的目光呆滞了良久,方才怔怔地往自己床前那片碎瓷望去。连碗都拿不住了么?
魏瀛竟冷冷一笑,令人寒透骨髓。
“你笑什么?”魏王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魏瀛。他竟然在笑?在笑话孤么!
“呵,儿臣笑您聪明一世,却聪明反被聪明误。”原本跪在榻前的魏瀛一搴下裳, 冷冰冰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与方才那恭敬孝顺的模样判若两人。
魏王苍老的面容上,眉心紧紧拧在一起。
“父王, 您活不过今日了。”魏瀛径自走到一旁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
“你……你说什么?”魏王瞪大了双眼,直勾勾盯着魏瀛。他不敢相信……
魏瀛淡淡答道:“儿臣是给您下毒了。”
“怎么可……能……”魏王想要大吼一声,却发现自己连大声说话都已办不到。他缓了缓气息, 再次开口,“孤派人查过, 你的药里根本没有毒。”
“父王,毒|药在这儿。”魏瀛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
魏王不明所以,使劲摇了摇头:“你这畜生!你怎生如此恶毒!”
“父王, 儿臣本没想这样做。”魏瀛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道,“儿臣和自己打了个赌,把毒|药含在了口中, 只赌父王有没有信任过儿臣。”
“儿臣想,只要父王哪怕有一点点父子之情,还愿意接受儿臣递上的药,儿臣绝不会害您。”魏瀛向榻前走了两步,自嘲地一笑,“可是,您有吗?”
魏瀛一惊,原本就病得干瘦的脸瞬间煞白,口中骂道:“畜生!你这畜生……你这是弑父……你该死!”
“呵呵。”魏瀛冷笑道,“弑父?父王又何曾把儿臣当过儿子?父王难道没有想过杀儿臣?”
“像你这样的畜生,孤早该砍了你!”魏王扯着嗓子,拼尽全力喊道,“来人!来人!”
“可惜,父王没有这个机会了。”魏瀛淡淡道,“父王不用喊了,没有人能听到。”
“你……呵呵呵。”魏王笑着点点头,“好!好啊!我魏德一生算计,最后竟然栽在自己儿子手上。好!好!”
“不过,”魏王狡诈的乜斜起狭长的眼睛,“韩晏现在应该已经死透了吧……哈哈哈。”
“父王得意得太早了。”魏瀛道,“儿臣已将大牢所有看守都调换过,没有人能伤害他。”
“你……你说什么?”魏王气急攻心,呕出一口血来,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得指着魏瀛,“魏瀛,你不得好……好死……”
魏瀛微微一笑,突然捂住胸口,呕了一口鲜血。
魏王不敢置信地看着魏瀛,瞪大了双眼,突然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干枯如柴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久久回荡,如同鬼魅一般。
魏瀛抬手抹去唇角的血迹,再抬眼时,笑声已停,只有一个枯瘦的老人直直地坐在榻上,眼睛睁得大大的,诡异的笑容还僵硬在脸上。
魏瀛走上前,闭上他的眼,再将魏王的身体缓缓放倒在床榻上。转身,推开寝殿的大门。
两行不知是真是假的泪珠顷刻挂在了冷峻的面容上,魏瀛沙哑着声道:“父王,薨了。”
殿外,魏宫上下一片哗然,陷入一片悲哀沉痛之中。
魏瀛垂着袖,失魂落魄地走下阶来,眼中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从清俊的脸庞上滑落。殿前庭院里等候的群臣见世子如此悲伤,一个个也都痛哭流涕,捶胸顿足。
魏瀛默然从悲伤痛哭的群臣中穿过,径自往庭院外走去。
见魏瀛走了出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连忙上前,向魏瀛禀报了什么。
魏瀛听着那人的禀报,面色越来越冷峻,锋利的剑眉竟拧作一团。
——
洛阳城外
马车在城南的渡口停下,一叶客舟早已等候多时。
杨柳青青,江水粼粼。林溯极目眺望,洛水上江风阵阵,清波千里。
没有冰冷黑暗,没有血腥杀戮,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美好的风景,真令人心旷神怡。
如此,也好。
只要从此离开那些权力纷争,这一生就可以无忧无虑地度过了吧?
早晨登上高高的山顶,一起迎着凉爽的晨风,看天边彩霞深处,一轮火红的朝阳从东方升起;晚上,两个人坐在自己的小茅屋前,看明月倒影在山泉里的影子,采一朵芙蓉别在腰间,听林间松风阵阵。
那样的日子多好啊,那是魏洛在车上时和林溯规划的将来的生活。林溯承认自己对那样的生活万分动心,和魏洛牵着手,上了小船。
为了不引人注目方便逃离,船上只有十几个便衣侍卫。
待公子上船后,侍卫立刻缆绳断开,撑起船棹,让小舟缓缓向江心荡去。
林溯坐在船里,明明向往着魏洛和自己描述的生活,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总有一个人的身影在眼前挥之不去。
一会儿是那个紧紧搂着自己,在自己耳边柔声安慰“乖,我不走,我陪着你”,自己却发疯了一般咬住他的手臂、肩头,咬得他遍体鳞伤,然而他一身不吭,只是把自己搂得更紧。
一会儿是他张开双臂拦在自己身前,挡住了那带着倒刺的长鞭,对魏王说“儿臣愿以性命担保”。
一会儿是他欺身而上,还不忘一只手护着自己的后背,和自己坏坏地调笑:“那本世子花钱买了你今晚,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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