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兮月偷瞄湮濑数眼,歪着脑袋呢喃:“这回儿不知他俩的小命可还保不保得住。”
旦夕祸福全凭天意,轩曲浩在镜月受宠多年,谁又能料结局的潦倒。轩弃弥整晚都只是与相邻在旁的轩弈尘谈天喝酒,他没丝毫乘机落井下石的意思,相比初见他毛躁性子愈发稳重许多。
我平静道:“保得住一时未必能活一世,他们还能蹦跶几日且看某些人心情。”
临近戌时,湮濑遽然起身随口只道了句乏了,转身由着身旁近侍小太监扶着离殿。主角前脚离了大殿,宾客亦是再坐不住,等莫宗严礼节性的说完数句,不一会儿人去楼渐空。平日宫门酉时就会下钥,今夜稍有特殊,我乘流香马车出宫门已过戌时二刻。
轩弈尘平素甚少饮酒,今晚多喝几杯就不胜酒力,他撑着脑袋靠着金丝软枕浅眠。我看他歪头忍着辛苦,摇头疼惜道:“你自知酒力有限,何苦为难自己?”
“今日在场宾客众多,我总不能以茶代酒丢镜月脸面吧。”说话间轩弈尘用掌捂嘴,强忍胃中翻江倒海的难受。
苏兮月稍稍推了我一把,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苏是从来不会错失良机的。”
酒醉的轩弈尘胆量比清醒时大许多,未等我搭话就已靠向我,头枕在我膝上轻笑道:“离是怕你怪罪,说他无事献殷。”
苏兮月可不好糊弄,闻言调皮地对我挤眉弄眼,“人人都道你好话,殊不知你这人有多坏心眼。”
我收回贴附在轩弈尘背上的手,关心道:“感觉好些没?”任由轩弈尘腻着不动,抬手轻弹苏兮月额头,“既说我心眼黑,你倒说说我做什么坏事,让你切齿得要这般挤兑我。”
“你若真不懂,我便偏不说。”苏兮月耍耍小性子,哪能有理据条框说出。
轩弈尘听罢呆愣片刻,忽而“噗嗤”笑出了声,俄顷车内笑声叠出,回潇湘馆的一路满是笑谈。
次日清早百姓尚在国君寿诞的喜庆中,宫中却已传来纷纷流言,局势瞬息就变得紧张动荡。率先传来的风声多是与朝堂大臣有关,接连两日有不少大臣被罢免入狱,纵然呆在潇湘馆里两耳不闻窗外事,消息却接二连三的送来。朝堂大臣起初是有些惴惴不安,不过湮濑大刀阔斧动的人多了,便都渐渐摸出了门路,可不都是大皇子轩曲浩安插的眼线。湮濑不知在打什么主意,不仅没折轩弃弥身边一卒,更是把他地位扶摇直上,只差一纸圣意封为太子。
朝堂上下最闲散的莫过于轩弈尘,无论外边怎般腥风血雨,他都只呆在潇湘馆中品茶论诗。每日在馆门外拜帖求见的朝臣众多,都是希望能靠轩弈尘举荐,多的几乎门槛都要被踩破了,尽管如此轩弈尘始终都没召见过一人。
“成箱的珠玉丝毫不留,未免可惜。”大清早轩弃弥已回退数箱金器珠宝,连早膳都不能清闲。
轩弈尘烦躁的很,蹙眉道:“锦上添花的东西,我不稀罕。若离喜欢,晚些送来的我都留了让人给你抬去。”
苏兮月打趣说:“六皇子早些说呢,刚才那数箱我好替苏留了。”
我晓得苏兮月那点小心思,对轩弈尘也没诸多避忌,坦言道:“留下让你充进国库么,你倒算得精。”
轩弈尘含笑开口:“离多月前抄庞府的家当,数目是多于这些。以我所知,神武国库已被填的盆满钵盈,怎么还看得上那几箱。”
我摆手不认同道:“谁会嫌钱多,这可比奢靡浪费更荒诞。”今早起潇湘馆内家仆络绎往来,显然是比往日更忙碌,我注意了会儿,困惑问:“你是打算举家搬迁么,怎么近来馆中奴仆都在收拾物件,把你房里的东西都打包装箱了。”
轩弈尘无奈地耸了耸肩,眸光略有埋怨地远眺馆门,“我过惯了清净的日子,近来非但嘈杂无比,而且登门而来的皆是我不待见的人。眼不见为净,我赶不走他们,那躲开总行吧。”
我随口便道:“镜月境内你躲哪儿不都一样。”
苏兮月先于轩弈尘慢悠悠张口:“可是谁满口答应过,只要六皇子愿意,可以在自己府上长住的。”
那时相邀是真,只是时过境迁,许多事早就起了变化。有如今的轩弃弥护着,轩弈尘压根不必到神武避祸,遂而我没再做他想。我望向轩弈尘充满希冀又疑惑的双眸,迟疑俄顷我浅笑道:“我从不食言。”
轩弈尘面上露出一丝喜色,提议说:“在府里闷了好些日子,现今又被那些大臣闹得不安宁。离若没意见,我们去莫叔叔府上坐坐,也好避开门外的麻烦事。”
轩弈尘是铁了心要出府避烦,压根就不等我们回应已让家奴送来麻布粗衣,又催着我们换上。出府亦不是正大光明从前门驱车离开,轩达带我们穿过杂草颇高后院一处,角门外等着的是府上杂役用来添置放货的车马。想来便觉好笑,仿若是逃难似得,轩达有意躲避择偏僻小路绕道,小半日才到相府杂役出入的小门。
第83章 条件交换
相府管家见轩弈尘到来,也不多问缘由,立刻把我们带进相府一间厢房歇息。恰逢莫宗严从宫里下朝归来,从管家那闻讯得知我们到相府做客,匆忙赶来间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粗糙的布衣与丝绸银线绣制的朝服对比显著,莫宗严冲进偏厢顿时一愣,手停在衣扣陷入两难,他身上朝服无论穿或褪都是僭越失礼。
轩弈尘忙伸手虚扶打算下轨的莫宗严,难得一本正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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