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衡换了个姿势抱孩子,把碗推到一边。
君晔灏软趴趴的身子贴着韩衡的胸膛,不管这世界里的人有多少恐惧,只顾得上吃饱了睡。
马车一摇一晃,没有任何规律,幅度不大。韩衡抱着孩子,一大一小都在犯困。
黑暗里突然想起庄灵的声音:“韩衡。”
“嗯?”韩衡嗓音里带着重重的鼻音,困惑地看了他一眼。
“我爱你。”
韩衡心头猛地一跳,把君晔灏的屁股往上托,让孩子可以靠在他的脖颈里,暖烘烘的一坨。
“你这是怎么了……”
“在这世上,你是我唯一的爱人,也是我的亲人。我父母已经亡故,兄长的生母是毒害我母妃的直接凶手。我犯过错,骗过你,为了荒谬可笑的野心和仇恨……”
马车里很安静,庄灵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被扩音器放大。韩衡不安地两脚互相踩了踩,嗯了一声。
“我……不完全是为了那个预言,才和你在一起,才让你为我生下孩子。”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现在我们也和好如初,这些事就不要再提了……”韩衡有些茫然,不太明白为什么庄灵要说这些。
“如果这世上没有你,于我,就了无挂碍了。”
一缕一缕微光时不时从窗户缝随着马车前进透进来。
庄灵伸过手去,握住韩衡的手,他的手心都是汗,韩衡的手却温暖而干燥。庄灵认真地注视着他:“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对我来说……”迟疑的话语带着某种犹豫。
“韩衡,我爱你。”
韩衡明显感到庄灵原本想说的不是这个,但直觉让他只嗯了一声表示听到,没有再问。
车队停下来时,韩衡正在睡觉,随着马车剧烈一颤,他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庄灵握了握他的手,“我下去看看。”
韩衡抱起儿子:“一起去。”
因为徐尧带着地图,还带着他藏宝阁的弟兄,便是徐尧的车队走前面带路。现在一串马车都停在官道上。
徐尧一声大叫:“站住,你上哪儿去?耿随之!”
前面一个白色的身影就是耿随之,那人影倏然一闪,就像一头灵活的小鹿,闪进道旁的树林里不见了。
徐尧简直要气疯了。
“随之!你站住!我……”旁边有徐尧的手下来劝,两个人已经冲下坡道去找耿随之。
韩衡走到徐尧面前,问:“怎么了?”
“说漏嘴了。”徐尧一只手使劲在脸上抹了一把,放下时,整张脸上表情惨不忍睹,“我先把人找回来。你们就在这儿,等我一下。”
韩衡还来不及把他抓住,徐尧就跑出去了,他没有轻功,不能姿态潇洒地跃进矮于官道露面的丛林,只有狼狈不堪地一手抓着坡上的小树苗,一脚试探着往下落。
小半个时辰后,所有人都在官道旁的小树林里,围着火堆分干粮吃,马解下来拴在附近啃草。
徐尧跟耿随之拉拉扯扯地回到队列。
徐尧两个手下自觉走到远处坐下。
“你们俩在闹什么别扭?紧急时刻,能不能别添乱?”边说,乌翠边把烤得扑鼻香的一只兔腿分给耿随之。
耿随之吸了吸鼻子,脸上沾了不少泥土,东一道西一道脏,接过兔腿沉默不语地僵硬坐着,也不吃东西。
韩衡看着徐尧挑了挑眉:怎么回事?
徐尧露出一个苦笑。
“不吃点怎么有力气跟我打架。”这时众人才看见,徐尧右边脖子和侧脸都有被人挠的抓痕。显而易见,徐尧带的人里,只有耿随之敢挠他。
听了这句,耿随之一愣,旋即恶狠狠一口咬下去。
韩衡眉毛一扬:“你是把兔腿当徐尧的脖子吧?”
耿随之没有理会,狼吞虎咽吃完了一只兔腿,显是饿了。
长身体的时候,跟着他们长途跋涉,也是造孽。太qín_shòu了,这么小的少年人也泡,qín_shòuqín_shòu。韩衡心里叹息,把水囊给耿随之。
耿随之喝了不少,这才打了个嗝儿,呆呆看着火堆发愣。
“什么时候能到目的地?”看人好像没事,韩衡问米幼。
“明日傍晚。就不知道明日天会不会亮。”
“亮不亮也是一样,我们到了之后,先进城落脚,随后就去神女像,该干嘛干嘛。”不过有件事倒是为难,如果没有光亮,那只有带上照明的灯,韩衡又问徐尧,带夜明珠没有。
徐尧视线艰难从耿随之身上挪开,吸了口气,让自己稳定下来情绪,才道:“带了两个,不太大,我没料到天灾这么快。那两颗夜明珠是防备神女像头部机关打不开带的。第一次去的时候我的人探过了,上面有个机关可以打开,将阳光聚合。但那个机关从未开过,上一次情形跟现在一样,那些人进去时,已经四季紊乱,昼夜失序。本来以为我们运气能好点儿。”
这话韩衡没有接。从昨晚发生异变开始,能明显感觉到所有人情绪都不高。
虽然这些人,一部分是徐尧从藏宝阁带出来的,见过各种稀奇古怪的场合,不至于混乱。庄灵带的人更不用说,军人的天职便是服从。跟随而来的人都很镇定,反而是韩衡有些犹豫,他食指和拇指互相在搓,这是他心里烦躁的反应。
带哪些人进去,哪些人是必须带的,带了可以增加成功的几率,哪些人不便或是不能带。
光是相熟的庄灵和耿随之就够他头疼。
偏偏这种事情不能说出来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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