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愣了一会,明白了,微微冷笑道:“你太子当够了,想当皇帝?”
太子摇头:“儿臣这二十几年,连太子都当不好,更遑论其他。儿臣请皇阿玛废黜我,另立新太子。”
康熙的目光渐冷:“你是在以退为进?你现在耍这个手段也太早了。何不等朕死了,对大臣这么说,让大臣知道你谦恭孝顺,拥你为皇?”
康熙盯着太子的每一点变化,想找出他的虚伪和惊惶。
可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太子不卑不亢:“皇阿玛,这是儿臣的真心话。做储君,儿臣才能不及,心性也不及。儿臣不想误了皇阿玛,也不想误了这大清。愿皇阿玛重新挑选更适合的人选。”
康熙站起来。
康熙突然发现这个太子拥有的并不仅仅是软弱,他身上也有他以前未曾发觉的柔韧和坚强。
康熙突然有些彷徨。
“请皇阿玛成全。”太子叩首。
“你且容朕考虑考虑。”康熙脱口而出。
康熙一直觉得让二阿哥继续当太子,完全是出于宽容以及父子恩情。他也觉得的确该换个人当太子了。
可当太子真正在他面前,请求被废黜时,他赫然不知如何是好。
原来一直以来,由这个他软弱的儿子当太子,他其实是安心的。
康熙转而很不甘,好像自己被太子要挟把持了似地。
他将太子扶起来:“朕知道你的意思了。朕一直很重视你,没料到你会有这样的想法。你先跟朕说说,你认为谁比较适合当太子。你可有人向朕举荐?”
这个问题是个陷阱。如果太子推荐大阿哥和八阿哥,那么太子必然是在试探,用他的答案来判断自己储君的位子稳不稳。
如果太子推荐四阿哥或者十四阿哥,便是太子党内部的权力置换。
康熙等太子露出尾巴。
太子躬身道:“一切自有皇阿玛定夺,儿臣无所举荐。”太子倒确实有心推荐胤禛或者胤祯。不过和康熙相处二三十年,康熙的想法他太清楚了。
“此事暂且不提。二阿哥,你先回去考虑考虑。”康熙结束话题。
出塞前夜,太子主动请见。
“想明白了?”康熙批着奏折。
“回皇阿玛,儿臣想明白了。”
康熙顿下一笔:“那朕出巡期间,你就好好在京城坐镇吧。
太子道:“儿臣要让皇阿玛失望了。儿臣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做这太子。”
康熙真的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他得求着别人来做这个储君,而那个别人还不愿意。
康熙丢下笔:“你是不是在怨着朕!”
最后太子还是留在京城,康熙带几名阿哥和议政王大臣去了蒙古。
康熙到底意气难平。
他不断思索着自己到底做错什么了,以至于太子都不愿再当这个太子。为了不让自己烦心,他将更多的关注投向远在青海的胤祯。
近来康熙觉得身体变得容易疲惫。他从前纵马奔驰几天几夜不在话下,现在才骑了一两个时辰就浑身酸疼。到了夜晚,关节疼痛尤甚。胃口也渐渐差了。
有一天他骑马追逐野鹿到水边,一箭射去,野鹿带箭藏进草丛。
康熙下马。
清水泱泱,倒映着辽阔的天空和环绕的山丘。康熙看见水中的自己,身材不复高大,鬓角已白。原来他真的老了。
康熙有些灰心的带随从们继续往前。傍晚停下驻扎,他连夜批复京城送来的折子。梁九功把请安折放成一摞,重要的奏折放成一摞。
康熙批完了重要的,本已准备休息了,一封请安折上的人名吸引了他的目光。
于是康熙决定坐下来再看一封。
翻开折子,康熙想,十四阿哥的字愈发好了。
开头是臣胤祯等谨请皇父万安。
中间写了几句西南的战事,康熙边看边思索,联系其他的奏报,从简单的字里行间,判断出战况还不错。
看到后面,却是儿子的私话。
笔迹有些抖动,大概是写的时候思绪万千。
信里写着:‘皇阿玛,我离京已经多半年了。
因为曾瞒着皇阿玛私上战场剿灭了几波贼人,受了些小伤,而今伤体疼痛,辗转不能入眠。’
康熙笑了笑,心想,朕不也是如此么,两父子倒是同病相怜。
又读到:‘儿臣身为大将军,竟为了这点小事烦恼,实在是愧疚。’康熙想,这孩子真傻。
‘夜里起身,看窗外零落的灯火,我不知不觉想了许多。
记得少年时,我曾与皇阿玛共观西洋之物。
当时皇阿玛正值壮年,我尚幼,站在高楼上,清风拂动,春光满城。我以为这么久远的记忆,早该埋在尘埃里,可在黑暗清冷的房内闭上眼帘,却感觉情景犹在眼前。’
康熙想,你还记得啊,朕也记得。
你那时候也就比朕的膝盖高一点,抱起来小小的一团,又可爱又听话,朕说什么是什么。结果长大了犟的要死,老是跟朕别扭,气的朕脑仁疼,怪讨人嫌的。
‘那时候,皇阿玛指着望远的器械说,这个东西可以视日,携儿手一同观看。
郎世宁侍奉在侧,说:臣测量出太阳与京城的距离为某某。
皇阿玛笑着说:上次你不知道准噶尔和太阳哪个远,跟朕耍滑头,现在你说太阳远不远?
我认真的说,当皇阿玛在准噶尔时,准噶尔就远,当皇阿玛在京城,太阳就远。
皇阿玛笑着说我还是个小滑头,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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