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中见过的那个女人忍不住劝道:“公子,您也去休息会儿吧,这儿有我守着。”
白前眼睑微挑,目光随即又落了下来,沉声道:“我睡够了。”
“您已经几天没合眼了……”
白前不知道是要说给谁听,语调轻缓,像入了幽冥的鬼魅:“在那之前,我睡了一整晚。”
那人似乎想叹息,却硬生生憋在喉咙里,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白前叫道:“麻烦你,把门带上。”
叹息终究还是没忍住,从嘴角溢出,屋内充斥着让人抓狂的压抑。白前再次将方巾沾湿,替床上的人擦掌心,希望高热能在下一秒就停止,希望下个瞬间就看到活蹦乱跳的人。
正月十五,月圆之时。穆府惨遭灭门,只活下来这一个。
白前机械的重复着这个动作,小心且轻柔。
景西推门而入,叫他来的下属略显局促,替他掩了门就迅速躲开了。景西向前走了几步,看到白前一双手冻的通红,指节僵硬,动作笨拙的不停的沾水、擦手心。有阵火从焦躁的心底窜起,像是要烧掉一切,拉这个世界陪葬。
景西毫无说明,粗暴的握住白前的手腕,强迫他停止动作。白前如之前般,轻抬眼睑,微仰着头,看到景西的侧脸和下颌。
白前语调并不激烈:“放手。”
景西觉得这张失魂落魄的脸简直太碍眼,厉声道:“这等事交给下边的人做,你何必作贱自己!”
白前重复:“放手。”
“不放又如何!”
白前挑眉:“折了我这只手?像之前一样,打碎我的腿。这不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
景西也是几日没睡,眼底的青色显露着他的疲惫。白前倒还好,只是坐在这床边发呆、出神,他自强行带走白前之后就没有停歇,四处奔波处理事务。难得有个空闲,手下来报,他又起身来看白前。
景西烦躁的甩开白前的手臂,转身在椅子上大喇喇的坐下来。白前被惯性带着趴倒在床上,慌手慌脚的坐起来,怕压到了床上人的伤口。
白前讥讽道:“你就是看我是个残废好欺负。”
景西揉眉心:“我没有。”
白前只管说自己的:“你仗着我没有腿不能走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景西瞬时单手拍桌,震了桌上的茶壶瓷杯都跳了跳:“我说了!我没有!”
白前肩背笔直,绷成一条直线,嘴角轻佻,“呵”的轻笑一声。
景西也被自己的行动吓了一跳,敛神压了压心中的情绪,景西尽量让声音平静下来:“白前,你心中不痛快,大可发泄出来。”
白前没有说话。景西继续揉眉心,继而满心窝火的挥手打翻了桌子上的瓷器,踩着一地的碎片摔门而去。
白前继续将方巾浸到冰水里,握着床上那人的手,掌心炽热,像是又把自己带回那场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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