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梦蝶笑了,看着韩酌说:“韩老师,上次和您说的去学生会和大家分享大学生活的事您已经忘了?”
韩酌一拍脑门:“哎,这件事啊!什么时候?我随时都行。”
庄梦蝶顿了会儿,稍显惊讶:“咦,我让你们班的刘丹丹给您代话的啊,难道她忘了?我还想怎么聚会开始十分钟了,韩老师还不现身,原来是丹丹没代到话。”
韩酌忙说:“那我现在就和你过去吧,这种事还要麻烦学生会长亲自跑一趟……我们赶紧吧,别耽误大家时间了。”
庄梦蝶又露出那温婉柔和的微笑,道:“我看老师在忙,不会耽误您的事吧?”
韩酌被她笑得不好意思了,觉得在她面前自己不管说什么,用什么样的声调说话都是失礼,回答时竟有些犯怯。他道:“没有的事,不忙,我现在就跟你走。”
庄梦蝶和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们一一打了声招呼,引着韩酌走到外面。她带着她往学生会常用的阶梯教室去,他们穿过教学楼,经过图书馆,走过玻璃顶, 玻璃墙面的一条长廊,阳光穿过玻璃照在人身上,照得韩酌全身都暖暖的。庄梦蝶没再和他说话,她的步伐轻快,看上去又很稳重,即便背影都显得端庄优雅。她不 开口,韩酌也不好意思突然起个话头,两人就这么默默走进了阶梯教室。教室里坐着不少年轻老师,韩酌在第一排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庄梦蝶则去接了台上一个学 生的班,主持起了这场聚会。
会上气氛融洽,出席的教师们和学生之间年龄差的不大,没什么代沟,聊得投机。聚会结束后,韩酌和两个高二的老师一起回的教学楼,下午没有语文课, 他在办公室改了一下午的作业。临近放学,韩酌去教室转了圈,将批改好的作业发了下去,经过邵榕的课桌时,他有意说了句:“邵榕怎么又不在啊。”
坐在邵榕前面的女生接了他的话,道:“老师,你不知道吗,邵榕午休的时候摔下楼,住院了。”
第四章
邵榕摔断了右腿,住进了市中心的骨科医院。韩酌周五当晚就去了医院探病,他买了一大堆零食和一捧康乃馨,邵榕住单人病房,韩酌到时,房间里就邵榕一个人,他在看电视,瞥到韩酌和他手里的康乃馨,尖叫了声,哭喊道:“我要玫瑰!不要康乃馨!”
韩酌皱眉,关上门让他别喊了,头疼。他在屋里找花瓶,邵榕指指床头的柜子说:“下面好像有个花瓶,你打开看看。”
柜子下层倒真有个玻璃花瓶,韩酌把零食放在柜子上,邵榕舔舔嘴唇靠过去翻,他两眼放光,插着输液管的左手在被子上圈了个圈,右手不停从袋子里挖零 食出来扔进圈里。韩酌啧了声,收拢了袋子,拿上花瓶和花钻进了厕所。他拿着那一花瓶的康乃馨出来时又被邵榕嫌弃,说这花丑,探病送这个最没品味,还问韩酌 是不是楼下花店十块钱挑了三把。韩酌哐当一声重重放下花瓶,在床边坐下,说:“五十三把!”
邵榕捂住嘴:“真是被坑大了!”
韩酌挑眉:“那你说探病送什么有品味?”
“玫瑰!好看!还香!能盖过消毒药水的味儿!”邵榕梗着脖子说,韩酌本来想埋汰他几句,结果被他认真反驳的样子逗笑了,拍了下床褥说:“行了行了,有人送花你就知足吧。”
邵榕哼哼,靠在床上吃巧克力,道:“来看我的人多了去了,送的花都堆成了山,就是我都不喜欢,让护士替我都扔了。”
他话音才落,门外真走进来一个护士,那护士看到韩酌直眨眼睛,道:“您是他的哥哥吧?他送进来后都没人来过,我们联系了您好多次总算见到您了,我这就去找赵医生过来。”
韩酌看看邵榕,邵榕的谎话被当场拆穿,带着一脸坏笑往被子里缩。韩酌起身对护士道:“我是邵榕学校里的老师,不是他家人。”
护士疑惑地打量他,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她是来给邵榕送药的,看到他堆了一床的零食,板着脸道:“赶紧都收起来,赵医生特别关照了不能让你吃这些。”
邵榕嘴甜,忙说:“嗯嗯,马上就收起来,我自己嘴馋但是不能连累护士姐姐。”
护士看着他,又看看韩酌,有些不好意思地压低了声音:“还有假发,怕影响到伤口……”
邵榕一听头上那顶乌黑长发的假发要被没收,脸一下拉长了,眉眼往下倒挂,好像随时都能哭出来。护士安慰似地拍拍他,伸手去取假发,邵榕忙用右手捂住脸哽咽着说:“韩老师你赶紧走吧,别看我了,我现在丑死了。”
护士一脸尴尬,她取下了邵榕的假发,邵榕的脑袋上有个伤口,头发一侧被全剃光了,成了阴阳头,他伤口上贴着纱布,绕着脑袋缠了两圈绷带,方才假发压得低根本看不出来。
护士让邵榕吃药,邵榕不得不放下遮住脸的手,他脸上其实也有伤,只是和他被吊起来的右腿和脑袋上的伤比,眉骨和眼角的擦伤就显得没那么明显了。邵 榕吃完药后有片刻的安静,他坐在床上吊着眼睛看人,眼神有些贼,还有点痞气。韩酌发现他以前想错了,除下女装和假发的邵榕不像假小子,他像个处于叛逆期的 滋事分子,特立独行,永远拒绝妥协,永远浑身是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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