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婉殿。宫人推开正中那双交四菱花扇门，阴凉的气息扑面而来，程晚如从院中进来，去了暖阁用茶，疲惫袭来，她却毫无困意。
她回到柔婉殿已经三日来了，那日父亲与她一同前去御书房领罪，谁知他并没有接见他们，反而是叫她回来好生歇息，直至今日，她也没有见过他一面。
听说他是太忙了，这段时间忙着处理朝中的大小事务，还要忙着派遣合适的官员下江南察看，这些事情少不得要忙上些时候，也曾听雨扬说皇上最近就连进后宫的时间都少了，平常里也只有余容华得皇上允可以涉足御书房陪驾。
说这些话的时候雨扬脸上有些愤愤，程晚如离宫，此事只有柔婉殿的人知晓，赫连青羽下了狠命，众人都不想脑袋搬家，是以逢有嫔妃前来左右探听，柔婉殿中的人也是想尽法子打发了，更何况还有皇上的旨意在，任何人不得打扰贵妃静养，嫔妃们纵然心中有气，但也不敢在柔婉殿门口放肆，如此，程晚如之事，到底是平了下来。
程晚如换好了一身家常服，云霏凤纹缎裙，交领处压着暗红的边，提花样式，玉颈上带了一根珊瑚串的项链，头绾成一个垂云髻，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发髻上只额前插了一朵珠花，珠花并不是很抢眼，反而是耳上带着的一对景泰蓝红珊瑚耳环与那玉颈的项链相衬着，整个人显尽端庄婉约。
雨扬端着泡好的茶水送进来，见程晚如又是坐着看书，放下了茶碗，一边打趣着笑道：；娘娘，人人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可是娘娘身份尊贵又是绝世容颜，那娘娘还看书做什么？；
程晚如抿一抿红唇，眼睛从书中移看雨扬，浅浅笑道：；嘴皮子越发厉害，本宫看书，也是在消磨时间，不如你来说说，要本宫做些什么打发？；
雨扬闻言蹙眉，白皙的脸上顿时又扬起笑容，她捧了热茶恭敬递给程晚如，然后笑道：；娘娘前些日子不是喜欢上绣香囊吗？奴婢还记得皇上腰间别的香囊是娘娘亲手做的呢，不如娘娘再做些别的？；她眼里闪闪着光芒，带着兴奋，意要程晚如讨皇帝开心。
程晚如脸色顿浮出丝复杂，轻轻问道：；皇上他……带了那只香囊吗？；
那香囊是她第一次学女红所做，本来只是练习着去做，谁知道让他看见了硬是强要去，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得意的将香囊收于怀中而无可奈何，没想到他还带在了腰间。那么丑的香囊，宫里嫔妃做得更精致的大有人在，他何至于别了这么丑这么粗拙的在身上？
雨扬笑得很灿烂，她打心底高兴，道：；日日别着呢，娘娘若是不信，等皇上来了您只需看一眼便知了。；
程晚如抿了一口茶继而淡道：；本宫擅自离宫，皇上不降罪就是天大的恩了，又怎么会再来这里呢。；
雨扬嘟起嘴，道：；娘娘，皇上明摆着是宠极了娘娘的，又怎么会降罪娘娘呢，娘娘出宫这几日，皇上对外头是半句话都不提，对柔婉殿的宫人，更是下了圣旨，唯恐泄露了娘娘的去向，让人家议论，皇上这么做，全都是为了娘娘着想，娘娘您应该高兴才是。；
是呵，她应当高兴的，有这么一个帝王去细心地为她着想，感动之余心中也是有不安的，熟知这样的好，是有什么目的呢？
雨扬又道：；娘娘不在宫，皇上又忙朝政之事，自然难得到后宫里来，皇后又不爱管后宫事情，其他主子便得了自由般三两天的差人送点心或者前去探听皇上的行踪，越发的放肆起来了。；
；恩……余容华呢？；程晚如不甚在意，权当在听故事了。
雨扬喋喋不休，继续说道：；余容华怀有身孕，当然与其他人不同了，娘娘，您如今回来了，不如您也索性每日都带着点心亲自去御书房吧，反正皇上如此宠着您呢。；
程晚如恬然一笑，轻轻摇头，道：；御书房乃是皇上处理政务的地方，哪能说去就去？；
雨扬不甘心，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程晚如挥一挥手让她下去了，她顿了顿，叹了口气，行了礼便退下了。
暖阁静了下来程晚如原本平静的心绪被雨扬几句话撩拨得有些烦躁，她饮茶压住心头的汹涌，企图让自己安静下来，目光落到窗外，院子内的树全都干枯了，萧条的风吹得细弱的树枝摇摆起来，冷冬还是要来了。
江南是没有落雪的，那里是惬意的绿，没有凉薄的雪花，人心也是暖暖的，她很想回到江南，在那里，她可以凡事皆不予理会。闲时游船煮茶下棋对弈，或是提剑闯荡江湖一番，这种日子，恣意逍遥。
只是她的命运，自小注定好的，再无更改的机会。
她坐到妆台镜前，执起黛笔，水眸含烟看着铜镜中的脸，这张脸太过清丽，眉的颜色总是有些淡，她抬手沿着烟眉，勾画着渐身的黛色，脸庞，便多了分神采。
是的，神采，她的眼神一直都不够清澈如水，也并非一眼望底，没有一丝生机，沉沉闷闷，只是简单的画眉，她却画了很久。
；这支黛笔很好，可以让你的眉色再深一点。；那年有琴涟立在江南小桥上，与她一起选路边的黛笔，他看上了一个颜色有点深却无碍她眉色的黛笔。
她笑面如花，毫不犹豫选了那根那笔，笔身刻了精致小巧的兰花，她于画眉一直都是笨拙的，都说熟能生巧，她偏生不巧，每一次画眉，仿佛要花尽所有的时间。
那时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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