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起雪来。大雪下了一夜,到第二日白日就是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了。外头眼不见一点别的颜色,或者白色,或者零星夹杂一点黑色,这是树干屋顶的颜色。至于绿色之类,一点儿不见。
祯娘这时候就在安乐堂的梨花橱里,母女两个这些日子都是忙碌,好容易同时歇一日,便一起打叶子牌——这叶子牌的好处就是这个了,一个人玩的,两个人玩的,三个人玩的,四个人也玩的。
一个人玩就叫‘过五关’,是个小游戏,还能占卜一日的运道。两个人玩叫做‘梯子吊’,这梯子不是两条腿么,正对应两个人。三个人玩叫做‘蟾吊’,这蟾蜍正是三条腿。至于四个人玩,那便是最有名的‘马吊’了。
两个人玩牌一会儿,各有输赢,只是最后还是祯娘这边的筹码多了起来。等到丢开叶子牌,顾周氏笑着道:“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快,我们玩这个就是比你们玩的多些——不过最近你们闺阁小姐也不戒这个,咱们这些人还拿什么比。”
说着顾周氏就让丫鬟拿自己的首饰盒来,道:“既然是祯娘赢了,便按着说好的彩头来罢,从中挑选一样。”
两人赌的是自己的妆奁盒,谁赢了就拿走对方妆奁盒里的一样首饰。虽然是自家母亲,祯娘却不会客气——这有什么客气的?左不过是左口袋倒腾右口袋的游戏,难道平常从母亲那里得到的首饰还少?或者首饰到了自己这儿与在顾周氏那儿不是一样的?
因此祯娘认真在首饰盒里挑选,最后看中了一条金厢累丝十珠二十三宝石绦环。这绦环格外华美鲜艳,倒是更合适祯娘使用,精致的样式祯娘一见就喜欢。只不过拿起来才觉得不对——实在太重了一些。
因此祯娘对旁边的丫鬟道:“拿个戥子来,我要称一称这个。这也忒重了一些,到底多压手。”
称出来,祯娘看着戥子念道:“重一十四两一钱。”
祯娘无话,旁边的丫鬟也是一个个咋舌。像是绦环这样东西都是系在腰间,是女子身上除了头上外最重要的一样装饰,单论单价说是最昂贵的意见也不为过。不是有一个并列说法叫做‘帽顶绦环’,正是指的男子和女子身上的值钱珍宝之物,宝石帽顶子与绦环。
这绦环既然是系在腰间,重一十四两一钱就十分骇人了,就是不拉下腰带去,也该腰上坠得慌罢。一般这些绦环斗不过是三四两,重也不过□□两,似祯娘身上这一件金厢三宝叠胜绦环一件,才重二两九钱五分就是了。
祯娘拿着这绦环看了又看,实在不知顾周氏使过没有,她是自觉不能用的了。顾周氏却是笑眯眯道:“这算什么,穿那些大礼服的时候就是要这样的才能压得住。况且那时候你全身上下都重的很,也就不觉得这绦环坠得慌了——实在觉得没得用处,这上头珠子宝石多,你自拆了打首饰穿珠花就是了。”
说到这个顾周氏想起一事让丫鬟去取各色珠子来,转头与祯娘道:“做前些日子翻出一个穿过一半的珠子箍儿,倒是不记得是那一日做的下的,今日有空你替我做完,明日我出门吃酒好穿戴。”
顾周氏自然不会差这一件珠子箍儿使用,不过是想着享女儿福气罢了。祯娘自然是应承下来,拿了珠子等,就着原本打叶子牌的小炕桌穿珠子。顾周氏就在一旁看着,母女两个随口说些家常。
正这时候又婆子进来,是外头有人请见顾周氏。这也不是什么别的事,原来这些日子正当过年时候,自山西太原那边周家送来了年礼——都已经下过聘礼了,周世泽自然算是顾家正经女婿,这时候给岳家送年礼,自是理所应当。
前些日子周世泽就有家里周妈妈钱妈妈料理了这些事情——这送年礼自然也有讲究,不是想到哪儿是哪儿的意思。这时候年礼大概由两样组成,本地特产和珍贵之物。前者还要包括最多的就是吃的穿的,这样家常。后头则都是金银玉器等,反正是如何贵重如何来。
整治出送岳家的年礼后连忙遣人送到金陵来,多亏路上一路紧赶慢赶,这才年前到了。到了金陵,也只是在客店稍稍休整,理了仪容,这就至多喜巷子顾宅。在门上递了拜帖和年礼单子这些——门上的人晓得是自家姑爷那边来人,一个都不敢怠慢,在门房热茶招待,又赶忙让人进内宅禀顾周氏。
果然不过一会儿里头就有信儿传来,正是说让外头好生招待几位管事,又让领头的女人进来说话。这从太原到金陵,一路行上千里,自然不可能没个管事男人在。只是因为顾家只有女人,自然也少不得女人打头,因此有这个吩咐。
至于内室,顾周氏听了这件事,立刻起身,让人服侍更衣。然后就吩咐外头如如料理,又与祯娘道:“你也收拾起来,到时候也见见他家人。”
祯娘依言,等到母女两个到了待客小花厅那边,果然有两个丫鬟带着两个妇人进来。这两人都是不认得的,并不是上一回见过的周妈妈和钱妈妈。顾周氏只是让两人坐了,又问过周家上下可好。
两人自然是恭恭敬敬地答了,又道过周世泽那边对顾周氏请安问好,左右不过是差不离的话。末了递出两个封儿,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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