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色的兔朱迪薄被被卷到了一侧,一人坐在粉红色小胡萝卜床单中间木然地朝门口望了一眼,挂了满脸的泪珠正在现场往下滴滴答答。
闵丘:“……”
第16章
闵丘清楚地记得他今年多少岁,清楚地记得华金挂电话嘱咐他妈妈“再睡一会儿,不要多想”的时候是6点10分,清楚地记得他推门的时候是北京时间8点10分。
也就是说,他几百年来第一次见到一个人哭了整整两个小时,哭得形象全无,哭得鼻涕满脸,哭得衣领被顺着脖子流下来的眼泪打湿,哭得粉红色床单被滴下来的眼泪打成玫红色。
闵丘吓得差点跪下——万一他再晚开门几个小时华金是不是就这么哭着哭着一命呜呼了?
这哪像是挂了一门?挂了一百门也不至于哭成这样吧!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他真想大喊一句:给朕传太医!今天不把他治好朕要了你们的脑袋!
他从桌上拿了盒抽纸双手托着送上,轻声问:“华金,你怎么了?”
毫不意外,华金并未答话,因为这时候一张嘴很有可能会导致鼻腔黏膜液流进嘴里。
闵丘抽了十几张纸结结实实地垫在手上,确保自己没有一根寒毛会和华金直接接触,颤巍巍地举手帮他擦了几下,安慰道:“没事儿啊,没事儿。”
华金不说话也不动,就那么坐着让他擦。
闵丘纸巾、湿巾、毛巾轮着擦了一遍,终于把华金擦出来了原版的模样,这才听得华金沙哑着说道:“大丘丘,我还是搬回去吧。”
闵丘:“……”
空调、淋浴、大床、光纤、外卖的好日子这才过了几天?冰箱里囤得满满的零食包装还没拆呢!
闵丘心塞不已,心道你妈训的是你,为什么要惩罚我啊?可华金现下虽然看似冷静,但是哭成这样也不闪不避,面子、形象都不要了,很有可能是自暴自弃的前兆。
闵丘如履薄冰,不敢造次,轻声细语地跟他交流:“好,你想回去就回去,我也回去,咱都回去。”
华金哭得太久,不光眼睛充血,连眼周皮肤都水肿了:“你回去干什么?这是你家,你爸买了就是为了让你住得舒服的。”
华金不在他眼跟前,他哪还能“住得舒服”?还不朝着学校的方向守望成一块石头,整日寝食难安?
闵丘诚恳道:“你不明不白地走了,我自己在这住着,感觉跟我让你受委屈了似的,我还能住得好吗?”
“不是你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华金疲惫地闭上眼睛,用手指轻轻压了压,“我在这里看书老是走神,什么都记不住,来了两天了,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在闵丘印象中,华金以前自习成果还算理想,他不解地问:“为什么啊?”
华金低下头,掌心按在眼睛上:“在自习室的时候,我一看见别人学习,我就告诉我自己,如果再不背书我就要被别人甩下更远了;看到别人开小差玩手机,我就告诉我自己,如果我趁这时候努力,我至少能比他多走一步。在这里虽然不用占座了,可是我一天到晚都在走神,什么也看不下去。还有三天就开学,开学之后更没时间看上学期的东西,再过半个月就是补考,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考得过。”
闵丘安慰他道:“不会的,我记得你当时差了没几分,应该能过吧?要是真过不了就再考一次,不是2次补考不及格才重修吗?”
华金摇摇头:“要是我妈知道我补考没过,我感觉她就要把自己逼疯了。”
闵丘大惊:“什么?为什么?怎么了?”
华金的脑袋无力地垂着,喃喃道:“我没跟任何人说过,咱班可能只有乔老师知道……我爸妈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离婚了,我是我妈一个人带大的。他们离婚没多久,我爸又找了一个女的,第二年也生了个孩子。”
闵丘听了眼睛几乎要掉出来,这么重要的事他居然没提前打听到!
“你能想象吗?在我妈一个人辛苦拉扯我的时候,在同一个城市的另外一户里,他们正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尽管华金将手按在眼睛上,可眼泪还是不可抑制地顺着脸颊滴落下来,“我妈特别恨他们,经常跟我说,让我将来一定要比他那个孩子强,所以我有一点儿不好的地方都不敢让我妈知道。可能在别人身上只是一点小毛病,但是对她来说就是很大的刺激,我挂科了,她就能联想到留级,退学,然后就想到我去社会上混,最后变得不三不四,让人看不起……”
“啊?这个,”如此钻牛角尖的想法,明知是过分的担忧,闵丘却不知如何劝解,“阿姨这个想法好像……有点太极端了。你怎么不跟她说说呢?咱自己活得好就行了,管别人干什么?”
华金声音虚弱:“怎么跟一个人说她坚持了十几年的想法是错的?没法说。我如果非要改变她的想法,我们俩肯定会吵架,到时候她不光生气,还会觉得我长大了就不听她的话了。我妈快五十岁的人,一伤心就要伤身,我怎么说啊。”
见他小小的身板快要倒下去,闵丘给他鼓劲道:“可你这么大了,又是个男人,也该有话语权了吧?而且你以后是要当医生的,你可以让你妈不用在乎他们,以后依靠你就行了!”
“我真的能当医生吗?”华金试图睁开眼,可大概是哭得太累了,他揉了揉再次闭上,“我根本就不想学医。这才大一我就挂科了,以后还不知道要挂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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